一盆凉水泼在玄风童子脸上,使他挣扎惊厥,再次睁开双眼,已经日上三竿,太阳透过深林树叶洒下吉光粼粼。
“这位小友。”富贵探身低头,端着碗筷泡面,一本正经问道:“为何闯我道场?坏我法阵?敢问师从何门何派呀?”
吹火童子没有作答,在折椅上胡乱挤靠,只怕眼前这金毛蓝眼衣装古怪的奇人异士把他杀死——他认不得眼镜,不知道这奇怪饰品有什么用。衣袂和裤腿的口袋拉链也好,外套与鞋子的贴片彩布也罢,这些东西在玄风眼中都是奇奇怪怪的“法宝”,仙人要全副武装来看他一眼,那自然就像师父说的,他恐怕命不久矣了!
他先是看向头顶的树冠叶脉,又望着远方另一个鬼鬼祟祟的狼怪。再看营地各处血肉模糊挂着赤色浆汤的山石草丛。终于颤颤巍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魔头...魔...”
“哎!”富贵反捏筷子,用大头去戳玄风的腮帮子:“魔什么头啊!见面就骂人!你礼貌吗?”
平安蹲在睡莲树丛里,还想把傲霜姑娘喊醒。结果兰傲霜受了推搡非但没有醒觉的意思——反而气色变得更加虚弱,似乎是入定冥思受到打扰。她本来就走火入魔,再这么推搡几下,已经命悬一线。
“他什么来路?!”平安再不敢去触碰傲霜姑娘,要回火堆熬药。
哥俩还不知道玄风的来历,往这吹火童子身上翻找,也找不到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恰好玄风的衣服被师父烧毁,换了一套玄铁坊的练功服。只有砥石纹和风箱图章,没有傲霜姑娘身上的含光剑绣花印。找不到承影剑阁的服饰特征。
“我...”玄风左看右看,脑袋瓜转得飞快,好歹是活了一百来年的金丹修士,自然懂人情通人事——这两位前辈没有动手杀人,似乎还想给兰师姐熬药,肯定是护着兰师姐的!
“我是来找兰师姐的!我来救她的!”
平安与富贵交换眼神,相视一笑,好像早有预料,似乎什么情绪都藏不进心里,只能写在脸上。
“你为什么要救她?”富贵接着问。
玄风瞥了一眼飞剑残骸,随口应道:“她肯定受伤了!”
“谁伤的她呢?”平安也蹲到折椅边。
玄风犹豫片刻,在生死大事面前失了方寸:“是...是师父...”
“我听不懂了!平安!”富贵把好兄弟拉到身边来,两人交头接耳。
平安还在捯饬木柴,用这副半狼的好牙口清理树皮,分解成干燥的火引。
“哪里听不懂?”
富贵:“他说,是他师父要杀兰傲霜。”
玄风连忙点头:“确实如此...”
“那么小老弟你给我们哥俩解释清楚。”富贵逼问道:“既然是你师父和你兰师姐的恩怨,为什么你要掺和进来?”
平安立刻跟道:“你敢违抗师命?你师父要杀的人!你敢救她?”
“不敢不敢!不敢的!不敢的!”玄风连忙认错:“玄风不敢的!玄风绝不敢违抗师命!”
前后矛盾的答案更让平安确信,玄真道人就在附近,很可能就躲在他们头顶——只是没那个胆子跳出来对质。
他没有闲功夫去听玄风童子接着扯谎,回到火堆旁烧柴看火,捧起大锅就开始吃面——要补充体力,准备和这个世界的元婴修士碰一碰。
“哦!我明白了!”富贵依然在嗦面,没有半点高人风范,突然恍然大悟:“你喜欢小兰!”
“没有的事!”玄风连忙否认,他哪儿敢在师父耳朵边说这种话——兰师姐是师父看上的陪房丫鬟,是师父点名指认的侍寝小妾。
富贵:“她欠你很多灵石财宝?”
“和钱财没有干系...”玄风低声答:“兰师姐也没有什么俗物宝物。”
富贵连忙放下碗筷空出手来鼓掌:“不为女色,不为财宝,居然敢违抗师命,孤身一人来绝地救人。”
“呃...”玄风只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无话可说。
“敢问英雄高姓大名?”富贵抱拳行礼。
“玉衡派玄铁坊嫡传弟子...”玄风实话实说:“道号玄风。”
“龙从云!虎从风!”富贵端起碗筷接着吃面:“好名字!”
这一通夸夸攻击打得玄风童子有些飘了,他急忙问道——
“——这妖狼焱锋可是二位前辈出手杀死的?”
“没错,打死狼妖的仙器还在你屁股底下。”富贵拿捏筷子点了点玄风身下。
玄风连忙翻身详看,就见到沾满兽血的奇门法器,形制是黑底白面,篆刻深奥莫名的玄符妙字,似乎是仙盟文库之中难以考据的太古文字。
这法宝通体透出奇特的油腻光泽。玄风看得心驰神往,不由自主求教请愿。
“我能摸一摸嘛,就摸一下,仙长...”
躲在树冠之中的玄真道人听见这句话差点没当场摔下去——他道心不稳,几乎要被玄风这劣徒气疯了。
那是你能摸的东西吗?在外行走,仙家法器就是修行人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