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补充了一句,“别怪我说的难听,这件买卖也不是我的,我也是帮人干活。这么多人的买卖,我吃罪不起,你也不行。赶紧问问亲戚朋友,先把洞补上吧。”
软中带硬的话并非出自他的良心发现,而是怕逼急了这个家伙,让他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来。这些年欠了钱跑路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被抓回来的更是不少,但也有人成功的跑了,就此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再也找不到了。人找不到,账自然就黄了,黄了一笔钱,小头目爱挂落不说,从他的收益中也要扣除一部分补偿。
其实说到底,这些借走的钱实际上还在赌场的口袋里,这些钱连门都不出就被他们拿回来,根本就不存在亏损一说。
不过呢,生意就是这么做的,不逼良为女昌,卖儿卖女,他们凭什么赚那么多钱?
赌徒眼睛通红,气喘如牛,声音就像陈年的老磨被重新拉动一般,摩擦的都能出火星,“再借十个银币,最后十个银币!”
小头目冷着脸摇头不语,赌红了眼的赌徒是不可信的,而且也不能惯着他。万一真给他回本了,这笔买卖就算赔了。
赌徒眼中危险的流光一闪而逝,他突然前跨一步,伸手抓着桌面上的几个钱袋,转身就跑。小头目被这一幕惊呆了。从赌场成立以来,还没有几个人敢在赌场里抢钱的,这压根就是嫌命长了,想要找死啊。想想赌场背后的那些大庄家,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一个挑衅他们权威和地位的人苟活于世?任何敢在赌场里出老千的,玩花活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可抢钱,还很是第一次。
他连忙拿出哨子猛地吹了起来,同时拉开抽屉,抽出一柄一尺长的砍刀,几步追了出去。
哨子尖锐的哨音一响起来,赌场门口站着的几个壮汉就将赌场的大门堵了起来。很多时候他们需要对付的人都是那些还不起钱的家伙,抓到之后往往暴打一顿,送到哈维那边估个价卖成奴隶。
可今天,他们面对的情况就不太一样。
赌徒们也很少有的停下手头的游戏,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同仇敌忾的望着一前一后跑出来的人,那人没有跑向大门,反而冲向了赌台。荷官隐隐意识到不太对的时候,只见那人抓住钱袋的底部,用力挥洒。数十个让人心动的银色小可爱腾起、落下,落在了赌台上。
众多赌徒一愣,接着疯狂起来。桌面上早就堆满了赌筹,此时被他这么一搅合,这些人哪里还有心思看热闹?纷纷将手伸向赌台,刚刚落定的骰子也没有人放在眼里,荷官眼睁睁的看着本应该被吃掉的赌筹重新回到众人手里。紧接着,他脸色就阴沉下来,这一回合差不多七八个银币的收入没了,而更多的则是那些被抛在桌子上,本应属于赌场的钱。
再傻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人故意闹事。
小头目顿时脸色就变了,抢钱讨债和闹事完全是两个概念,他举刀就朝着身前的人砍去,那人脚步一顿,猫着腰居然转身冲了过来。在小头目不敢置信、惊骇的眼神中,一把刀子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与此同时,有人喊道,“跑啊!”
那些抢到了银币的人顿时反应过来,将衣服一兜,兜住了一大把铜币、银币,低着头就冲向大门。一瞬间,整个赌场就乱了。
人都是贪婪的,当那个赌徒推开了已经失去力气的小头目,再一次闯入来不及上锁的办公室,扛着两包钱袋冲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疯了。那间办公室里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呼唤他们,那些企图挡住人潮,将办公室锁起来的赌场打手们立刻成为了众矢之的。每个赌徒都有着疯狂的信念,这同样是一场赌博,他们在赌这家赌场的后台抓不到他们,赌自己的小命和**。
七八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打手面对数十个已经下定某种决心的赌徒,终究是不够看的。他们想要阻挡这些疯了的人,企图用平日里树立起的恐怖来威胁他们,直至有人捂着肚子倒下。
在赌场外,哈维点燃了用一种水果树的树叶卷起的烟块,笑眯眯的望着开始扭打的人群,得意的弹了弹烟灰。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那个赌徒也是他挑选出来的。对于哈维这样的奴隶商,想要找个替死鬼实在太容易了些。
很快街头的治安所开始吹起哨子,哨音连成了一片。当“死人了”这样的话被人喊出来的那一刻,那些手里拿着棍棒的警备队员纷纷停下了脚步。死人和没死人完全是两种概念,没有死人,那么他们面对的可能就是一群欠揍的贱民。可一旦死人了,这群可以仍由他们欺负的贱民,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暴民。
这里可是奥尔特伦堡,谁出门身上不带个刀子什么的?
刚刚爆发的骚乱还不到五分钟,赌场里的扭打、叫骂还在持续,警备队包围了赌场不让里面的人出来,远处一队百人的城防军乱哄哄的跑了过来。带头的小队长帽子都跑歪了,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冲到警备队边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