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就是商人。热兰遮城内的局势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时,但评议会有资格到场的二十九人里却只有区区七人支持继续战斗,原因还是荒诞的——万能的天主与我们同在,仁慈的祂从不放弃自己的羔羊。
其余的绝大多数人,包括总督保罗本人,都认为无法抵抗下去。最后评议会决定:“立即写信通知郑芝龙,我们愿意和他谈判,在优惠条件下交出福尔摩沙。”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何斌看着眼前的勒奧那杜斯脸上闪现的全是嘲弄。他用手捏着荷兰人的意见书,就像甩掉一堆臭狗屎一样扔回给勒奧那杜斯。
后者脸色难堪的接住意见书,就看上头罗列着七条意见:
第一、大员当局承认失败,郑军获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第二、立刻停止双方间的战斗。大员当局愿纳劳师银十万两并年输商税若干万、年年照例纳贡。
第三、郑军要在双方正式签署和平协议的当天释放所有被俘的荷兰士兵,并归还一应枪炮。而现在他们必须得到郑军的优待。
第四、郑军可以保有已夺取到手的所有利益,当双方正式签署和平协议的一个月内,当局承诺将岛北土地交于郑军。
第五、郑军允许继续向福尔摩沙的一神教徒传布福音。
第六、不干扰所有荷兰、中国、和福尔摩沙公民的正当利益。
第七、允许荷兰继续保持热兰遮城堡。依例参照澳门!
郑芝龙真是呵呵了,见都没有见这个勒奧那杜斯。只叫何斌出面传了他的一句话,“大员本系中国之故土,先人早在此经营。大军此番前来只是为收回自家产业,可不是与尔等作战,夺尔等之利益。你辈西洋人,万里波涛前来东方本是经济之用,何以却是侵土掠地,屡坏东方之邦国?本官甚是不解,亦不需予理会,只管大员完璧归赵,如是而已。你等若是愿意,就挂起一面白旗。本官允许尔等用自己的船只载人返回巴达维亚。日后再来贸易,亦是待如宾客。如若不听劝告,就不妨挂起面红旗,两军血战一场,分出个生死胜负!不必再来商谈。”
“一天,我只给你们一天时间!”
勒奧那杜斯灰溜溜的回热兰遮城去了。
他们知道郑芝龙在大员赶绝他们的心思真的是无可动摇了。
但他们又如何真的愿意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来继续战斗呢?
商人考虑的事情,最关键的就是利益。何况从郑芝龙的口吻语气来看,他还是乐意与公司保持和平与贸易的。
这点很重要。
如果荷兰真的要失去大员,郑芝龙接下的态度对他们来言,那就关键无比!
要知道,每年他们从郑芝龙手里那货,或是卖入日本,或是转销南洋、天竺以及欧洲,那都代表着巨大的利润收益。
失去了大员就已经糟糕的了。如果还与对华贸易彻底绝缘,……,评议会在座的所有人只要一想到本土十七董事会所能爆发出的愤怒,就一个个都觉得不寒而栗。
别看他们在大员都算是一号人物,可拿去巴达维亚就已经泯然众人了,更不要说是在本土那些真正的大佬眼中。
所以,他们谁都清楚,失去大员固然是一个重大的损失,可要是拿大员来对比整个对华贸易的利益,该如何选择对公司更加有益就不言而喻了。
要清楚,此时的欧洲世界对中国商品有着不小的需求,17/18世纪流行于欧洲的中国热——主要是一些经典和儒家学说,通过传教士的介绍、研究,在欧洲知识界和上层社会得到了流传和宣扬。儒家和道家学说与思想得到了知识界的认可,孔子—儒学,老子—道德经在欧洲获得了前所未有过的知名度,那就是中国货最好的软体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