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由比正雪使人来报,他部已经击败了当面三千清虏,清兵溃逃,他现在正引兵向前挺进!”郑森有些拧着眉头说道。
郑芝龙没有拧起眉头,但神色也是一愣。由比正雪可是日本知名的兵法家,所谓的楠木流正统,怎么会这般的冒进?两三千清兵很可能是诱饵啊?
他就这么放心的追下去了?
不至于这般的名不符其实吧?
还是说……,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已经看穿了什么,却只做不知,坚持向前,以便叫自己也只能迅速的跟进?
如果自己这边的速度够快,清军不见得就能一口吃掉挺身队,或者说是根本无法吃掉挺身队,那么,两军一前一后,就能里应外合的打个大胜仗了。
这才是由比正雪的真正想法吗?
以郑芝龙他现在的地位,已经很久没碰到这种事儿了。
哈哈一笑,“这个由比正雪好大的胆。怕是明知道前面有埋伏,还坚持大步的追上前。由比正雪这是在向我报捷啊,还是在朝我下达命令,让我迅速跟进,好里应外合,大破清军?”
郑芝龙迅速判了由比正雪一个‘居心叵测’之罪。
日本人虽然好夸大,动不动就东国名将啊、第一枪啊、古今独步之勇士等等,但俗话说盛名之下无虚士,由比正雪肚子里要真没有一丁点墨水,他在江户也混不出这般大的名头啊。
就算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他也应该看得出来鞑子明显是拿弱兵诱敌,他竟然还一头往包围圈里扎……
“父亲……”
“原速前进就是。”郑芝龙道,将郑森心中的恼火给压了下去。
“不过清军若有意设伏吃掉我军前部,必然会出动兵马骚扰我军主力,停滞我军速度。”
既然郑芝龙这么说了,郑森拧了拧眉头也就不提了。不过他在心里却判了由比正雪的死刑,这鸟人太放肆了。但对于局势判断,他还保持着清晰。
“那就传令下去,主意警戒就是了。至于由比正雪,日后再说!”
挺身队的日本武士在郑芝龙看来就是再好不过的炮灰,对于他们的精神状态和训练场上的优异表现,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可不能叫由比正雪现在就挂掉。那样会给挺身队造成一定的混乱的,在眼下这个时候他一分力量也不会无谓的去耗费。
横竖日后有的是时间炮制他。
……
进击中的由比正雪军,日本人的杀性真的很大,追杀中全是一面倒的屠杀,败逃中的清兵本来就没弄虚作假,到后来更是如锋芒在背,丢掉了一地的兵器,甚至还有帽子,鞋子、旗帜等物。
这些东西跟挺身队无关,他们一个个收起火枪,拔出腰间的武士刀,直大步在后追杀就是。
而前面那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清兵溃兵们呢,一路鬼哭狼嚎,撒丫子跑得飞快。
直到挺身队缀着败兵绕过了一处村落,前方空地上被抛下了许多金银财宝,还有丝绸锦缎金银器皿。由比正雪哈哈大笑:“这些清虏真是太小看皇国的武士了。想用财帛诱使我军散乱军心?他们以为我们是一群乌合之众吗?”
眼前的情况,郑军中早有相关军律,严谨士兵捡拾财货,而乱了阵列。然而可惜,正面硬怼时的战斗力比郑军还要胜出一筹的挺身队对于这些金银财货却最没有抵抗力。由比正雪还在哈哈大笑着呢,挺身队中的一些人已经先嗷嚎着冲了上去,继而整个队伍登时大乱。
“八嘎,你们这群猪猡。不准捡,不准捡。这是清虏的诡计——”丸桥忠弥大声叫骂着,甚至挥动起了手中带鞘的佩刀,冲进乱糟糟的人群里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胖揍,可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这是一支穷鬼组成的队伍。不是穷鬼都不会来中国,都不会前来拼命打仗。他们不怕死亡,可他们最怕的就是穷。
豪格皱起了眉头,这群人这么看也不像是南蛮尼堪,身材太矮小,还一个个都配着倭刀,应该是情报里所说的日本小矮子。
“果然是群蛮夷。”豪格表情里满满的不屑。虽然穿上了郑军的装束,但蛮夷就是蛮夷!
“肃亲王,甭管这些人是谁,先冲垮了他们再说其他。”
谭泰眼睛里布满了血光,没有了阵型的步兵,哪怕他们的枪炮再是犀利,也挡不住马军的冲锋。
大清跟郑芝龙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眼下这一幕可是谭泰仅见的一例。
“这话说得对,那就由你带兵去吧。”豪格也是点头。
谭泰心中登时生出一喜。甭管这些兵是不是纯正的郑军士兵,但他们打的旗号是郑军的大旗吧?把这些人砍了,那就是一大功劳。
这就像当年明清之战,哪怕是砍杀一些鞑子的辅兵,或是孔有德等人带领的汉兵,那对大明的军将们言也是一大功劳。
“大清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刀枪,随我杀啊……”
谭泰兴奋的高呼着,身后上千骑兵也全都兴奋的欢呼起来,那马队还没有杀出,声音先就传到了由比正雪的耳中。
让他脸色骤然一变,再也不负先前时刻的自信。
“王爷……”伊尔登小声的叫道豪格,“这谭泰近来与巩阿岱等人,……颇有些不稳。您何以还叫其建功?”
秉着叛徒比敌人更可恨的观念,伊尔登真恨不得立马见到谭泰骑马摔死,就像前面的何洛会一样。
“就是因为他已经有些不妥当了,才只能如此!”豪格脸上闪过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