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日本的太政大臣,作为鸟羽法皇的心腹,藤原忠通看问题从来不是只看表面。
日本与中国的问题实质是什么?
那是区区一两个妙策可以打消抹平的吗?
中原实实在在的超越日本十倍百倍的实力,才是日本眼下危机的根本源泉。
双方实力上无可弥补的差距才是叫日本破开二百年传统,屈辱的前来朝贺正旦,并且是用这种很悲哀的手段来显示自己委曲求全的态度的根本原因。
我对你屈服了,我给你磕头了,可我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刀。
即使小刀很短很钝,但它也能伤害到你。而我虽然已经对你屈从,却也会死死把握着自己仅有的力量!
这真的是一条很危险很危险的路。
对于宋人的选择,对于赵皇帝的决策,日本人再多的表现也起不到一点作用。他们现在就等于是摆出自己的资本后,然后将决策权完全教给对方,将自己的‘生死’完全操纵于别人的一念间。
这是藤原忠通这等日本政坛的显赫人物很久很久都没感受过的悲哀了。
可这又是那么的不可逆转!
别的不说,只看宋军以佐渡岛为翘板,踏足虾夷地后的表现。他们迅若雷霆一样的扫荡四方,扫平周遭一切的敌对力量,将一个个虾夷人部落纳入麾下。
如非虾夷地地势中高,山峦起伏,密林遍布,怕是所有的虾夷人都已经做了宋军的盘中餐
如此再想想日本的征夷大将军,想想日本在陆奥的镇守军,两**兵的战力高下就一目了然。
偏中原的赵皇帝又是近乎于开国帝王般的雄主,“足智多谋,英明神武”不足以形容其能力,叫藤原忠通不得不想到高丽“失国”时的那些诡异场景。
那一样的计策也是能用在日本身上的啊。
与叫西京两班造反所致亡国边缘的高丽相比较,国内各方势力裂痕也是清晰可见的日本,不是很异曲同工吗?
但可恨的就在于,明明国势已经很危险了,国内却有那么多的人视而不见。
连一个区区正旦使的问题,都吵闹了多次才有结果。
想如法皇所想“师从中原”还不知道要废多少口舌心计呢。而藤原忠通最怕的还是废了无数的口舌心计,还是无能为力!
这几年随着宋军在东海的扩张,日本早就对赵宋‘另眼相看’。
毕竟中原已然羸弱二百年,之前更是近乎于亡国,却不料短短数年间就从一个小矮子变成了巍巍然的巨人,怎能不叫人震惊?
赵皇帝抬高武夫抑制士大夫的那些手段,被日本朝野普遍认为是强势帝王的一种集权手段。
鸟羽法皇做梦都想如赵皇帝一般,揽天下大权于一身,但那哪里轻松就能达成的呢。
别的不说,就藤原忠通自己,要他放弃手中的实权,放弃藤原家数百年来所积累的政治和军事力量,把一切权利尽数付于鸟羽,他自己都不愿意。
现在,一种无法排解的愁苦在藤原心中回荡!
而也就在藤原忠通愁苦的同时,一支由一大两小三艘福船所组成的船队抵到了淡马锡。
如今的淡马锡被宋军经营多年,不仅港口码头城池一应俱全,城内城外也是屋舍俨然,人头繁密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