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绪脚步猛地一顿。
“曾经,她有一个紫色的荷包,在那个荷包里,装着一个粉红色的贝壳……”林伊人依旧缓缓前行,仿佛对言绪的异样毫无察觉,“后来,那个贝壳碎了。”
“王爷这是在告诫本世子远离小扇吗?”言绪冷道。
“权谋纷争,盘根错节,偃月国与谆国又有何异?”林伊人驻足眺望庭院粼粼寒波,“正如世子所言,你我二人并无分别,无论是上一辈的恩怨,还是朝堂中的进退,你我皆是池鱼笼鸟,身不由己。”
疏烟淡日,浮云低卷,言绪立于廊下抿唇不语。
“上一次,你让她再无求生之志,这一次,她因我几乎瘗玉埋香,世子扪心自问,小扇的幸福可能维系在你我二人身上?”林伊人继续道。
“一切待她醒来再说。”言绪憔悴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凄凉。
她终将离他而去,七年前离开缅际皇宫时,他对此便已心知肚明,可时至今日,为何他的心还是那么痛?他与她,隔着千岩万壑,当年是父亲的血仇,如今,是惨不忍睹的真相。
“小扇曾想去临桑找简景然。”林伊人道。
“简景然?”言绪眸光微动。
“她想嫁给简景然,可子衍说,简景然家世显赫,简府老太太绝不会让小扇这样的江湖女子嫁入府中,所以就赐了她一个工部侍郎妻妹的身份。”林伊人道。
“嫁给简景然?”言绪指节微微泛白。
“皇上不会希望简府与朝堂扯上关系,子衍这一出走得是冒失了些。”林伊人叹道。
“小扇若真要嫁,也该是偃月国世子义妹的身份,轮不到谆国五皇子来出头。”言绪冷道。
“你可曾想过,这世间谁能给小扇一个安稳的家?”林伊人再次举步前行,“你可曾想过,小扇真正要的是什么?”
小扇真正要的是什么?言绪痛苦阖眸……“阿绪,比武大会结束后,我们就回倚岚门成亲。”那一日,谷小扇的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的暖阳。
斜阳草木,流年迷离,身后的脚步迟迟未曾跟上,林伊人的星眸中也同样苦涩。
他无法守护谷小扇,即便他这次能救她,也保证不了下一回母亲不对她下手……颜心梅的例子活生生摆在眼前,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后果,唯有将她远远送走,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从晴空郎朗,到日影西斜,言绪都在怜卿小筑内与谷小扇独处,林伊人一直静静看着兰息园中簇簇梅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又到了掌灯时分,萱娘匆匆而来,手中托着酒壶、酒盏、米粥、小菜等一应膳食。
“王爷,这天寒地冻的,您怎能一直站在风里?祁境和辛州都哪儿偷闲躲懒去了?”萱娘抱怨着推开门,将食盘放在案上。
“是我让他们下去的。”林伊人迈入怜卿小筑,淡淡看了一眼里屋。
“谷姑娘今日的药还没喂,一会儿也得安排洗浴了。”萱娘一边说着,一边快手快脚点燃了蜡烛。
“今日就略晚些。”林伊人看了看食盘,那里面显然只有他一人份的晚膳。
“王爷先用膳,”萱娘眼角扫了扫里屋,给林伊人倒了杯酒,“来客的膳食已在撷英阁备下了。”
“将言公子的膳食也端过来吧。”林伊人道。
“王爷连日辛苦,今儿个的面色也不大好,一会儿用完膳后还是该早些歇息,至于招呼言公子的事,您就交给下人们吧。”萱娘絮叨着,声音并没有丝毫放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