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河龙王听到小龙传讯,戌时出了水府,亥时敛了雾角,子时前后来到皇宫门首。
此时唐皇李世民正在睡梦之中,虚实之间,似是在宫门之外步月赏花。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团雾影,还未走近探查,就见雾影化作人相跪地伏拜。
只见那白衣秀士急声道,“陛下,救我!救我!”
唐皇好奇驻足,他也不怕,他问道,“你是什么人?朕为什么要救你?”
泾河龙王叩首,“陛下是真龙,臣是业龙。臣乃长安城外人皇册封泾河之龙王,三百年间尊玉帝法旨行云布雨,未曾有丝毫懈怠。”
“前日臣闻巡海夜叉奏禀有精通神课之人,与那渔夫袖算泾河水族之数。”
“渔夫网捕垂钓无数,臣恐断子绝孙,泾河之内再无水族。固化身人形,入长安城间,找那神课先生袁守诚说道一番。”
“却不料陛下之子赵王殿下拦住小龙,言道小龙近日必有血光之灾,要上剐龙台。”
“臣未听服,执意去那神课先生放对约赌。”
“赌的就是昨日的阴晴雨水。”
“神课先生说昨日必雨,几时刮风,几时落雨,雨落多少点,何时雨停,他都说的细致无比。”
“臣乃天庭所属,虽有行云布雨之本能,但若降雨全尊玉皇法旨,如若不然,剐龙台伺候。”
“臣当时未曾接到玉帝敕旨,以为无雨,便和那神课先生赌定,若是依他所言,臣奉上氪金五十两。”
“若是不依他所算,就拆了他的摊位,让他不再妖言惑众。”
“岂料臣刚回水府,玉皇敕旨便到,与那神课先生所说无二。”
“臣昏厥,转醒后问水族对策。鲥军师献上中下三策。”
“下策赔金认怂,泾河水族引颈待戮。”
“中策错个时辰多下几滴,扯碎神课先生招牌,让他滚出长安。”
“上策问询赵王殿下,请殿下指点。”
“臣既怕泾河水族覆灭,又惧违反天条身死。”
“臣便依上策所言,探访赵王殿下。”
“殿下说,认怂最佳,臣活命最重要。有臣在泾河水族就有生机,若臣不在泾河水族无龙为首,恐是更为凄惨。”
“免礼。”李世民说道。
李福放下双臂抬起头,这还是他成了皇子后第一次见到李世民本人。
壮冠虬须,威容严肃。
他的面额很宽,胡须很长,哪怕此刻是刚起床之时的放松姿态,却也显得不怒自威。
李福的双目与之对视,下意识就想闪躲,却强自镇定,直视回去。
若是连这点压力都抵挡不住,那还怎么正常交谈呢?
若连正常沟通都做不到,那还怎么挽大唐天倾?
“甚好。”李世民赞道。
“赐座,上茶。”
李福半個屁股坐在胡椅上,却没有去碰茶杯。
他怕开盖有奖,杯子里再来一条小龙。
“说说吧,泾河龙王那事,你为何说与我有关?”
李福顿了三息道,“袁守诚乃神佛所化,醉翁之意不在酒,整泾河龙王是假,陷害父皇是真。”
“何出此言?”
“漫天神佛羡我大唐亿万子民勃勃生机,欲化人心为香火,欲用财富供养其身,此举必然动摇父皇定下的“重民生,轻鬼神”的社稷国本。”
“可若父皇不变,则大唐社稷国本亦不变。”
“所以,欲谋求大唐,必先陷害父皇。”
李福继续道,“袁守诚设下计谋引泾河龙王触犯天条,按律当斩。儿臣顺水推舟让龙王认怂,本该无事,天庭却不光倒查三百年,又让魏丞相问斩,再诱泾河龙王梦求父皇。”
“若是父皇答应,泾河龙王若死,责任是父皇的。”
“若父皇不答应,泾河龙王死后也必然怨恨父皇。”
“泾龙冤魂必然日夜恐吓父亲,最后怕是父亲神游天外,遁入地府。”
“这又如何?”李世民问道。
李福答道,“若父皇魂魄地府一游,必看炼狱酷刑,必遭冤魂索命,必目睹生死簿上剩余阳寿。迫使父亲在生死大恐怖之间,改变‘重民生,轻鬼神’之初心。”
“那吾儿觉得为父该当如何。”
李福字字千钧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作鬼雄。恪守本心,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