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东凯虚惊一场,但总算也有点收获,起码以后他打死也不嚼窝边草了。
八月初,市里新落成了一个主题公园,颇有点向欢乐谷靠拢的意思,占地面积广,游乐设施繁复多样一应俱全,市中心大屏幕天天滚动着播广告,街头到处是开园欢庆的传单。刘远陪老妈逛街的时候接了一回单页,跟郭东凯出门的时候又接了一回,心思就有点活络了。跟郭东凯一说,男人死活不去。
在郭东凯的记忆里,游乐园和动物园是合二为一的。小时候他骑他爹脖子上扒栏杆看狗熊,坐在可笑的小火车里转圈圈,这都情有可原,但现在,他都是能当爹的岁数了,实在对那东西提不起兴趣。要是将来有了儿子,兴许还能贡献下脖子。
郭东凯把这话一说,就被刘远狠狠鄙视了:“你还能再OUT点不,现在你往游乐场里看,膀大腰圆的成功人士有的是,这叫休闲时尚。”
郭东凯不以为然:“就电视里那样傻了吧唧的坐上面嗷嗷叫跟抽风似的?我脑子有病吧。”
刘远看郭东凯那样就想逗他:“你想现在贡献脖子也行啊,大不了我吃亏点儿。”
郭东凯不踹人,所以刘远圆圆的大头挨了一下。
若干天后的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郭东凯和刘远齐齐到了主题公园门口。一个从头休闲到脚怎么看都像公园晨练的老头儿,一个从头装嫩到脚再斜跨个水壶那就是远足小学生。两人相视一笑,郭东凯识相的转身去排队买票。
郭东凯发现刘远不知打哪儿学了新招,把眉毛挤成八点二十,再用刚滴了药水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瞅你,跟被遗弃的小猫小狗似的,你说个不,眉毛就再哀怨点,你说个没门,眼药水直接出来了。
郭东凯不怕硬碰硬,唯独受不了以柔克刚。倒不是多心疼,而是刘远他妈的太有持久力,一哀怨能哀怨一礼拜,眼瞅着就成怨灵了,郭东凯觉着再不答应自己没准就能被诅咒,他可不想找那晦气。
……
一小时以后。
郭东凯宁愿刘远做小稻草人扎他了。
“我操他妈的祖宗十八代!做这些机器的人绝对心理变态童年有阴影要不就是小时候让傻子抱过驴踢过!这他妈是人玩儿的吗!孙子别让我逮着,不然扒光了绑上面翻滚一天一宿!我、操、你、妈、的——”
刘远躲远远的,一边吸着可乐,一边给开发商的母亲和祖宗们默哀。
摸着良心讲,刘远是真心希望跟郭东凯一块乐呵的。不过现在郭东凯的那份,好像也转移过来了。好吧,他承认,他在游戏和被游戏折磨的郭东凯身上享受到了双重乐趣。之前还说人家嗷嗷叫傻了吧唧,结果一上机器,甭管是直上直下的,左右抛晃的,还是天津□□花儿式翻滚前行的,郭东凯无一例外的全部配合,叫声那叫一个凄厉浑厚,还吓跑了好几个底下要排队的。
“得,你就跟那儿乐吧,”郭东凯坐长椅上,黑着脸,眯眼睛看刘远,“有你哭的时候。”
刘远走过来,一本正经的摸了摸郭东凯的头发:“乖,摸摸毛儿,吓不着。”
郭东额头跳动了一下,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小孩儿的大脑袋弄过来往胳膊底下一夹,随后夺过冰凉的可乐杯贴小孩儿脸上了,那叫一个紧密。
“我操,凉——”
“嗯哼。”
“粉会掉的……”
“正好。”
“郭东凯,我错了……”
“说说看呢。”
“呜,我再也不笑话你了。就算你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死要面子胆小如……”
阴风骤起,卷走了刘远的尾音。
堆砌成语的下场,通常惨烈到语言无法描述。
那之后的时光,刘远都乖乖跟着郭东凯呆在儿童乐园,混在一群小朋友里随着浪花朵朵单调的缓缓上,缓缓下,偶尔可爱的缓缓转个小圈儿。
儿童乐园的草坪很宽敞,大人们都忙着照顾自己的孩子。郭东凯和刘远靠在一颗大树底下,惬意的啃掉了两根冰棍儿。然后趁人不备,交换了一个清凉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