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剥夺一个死人的所有,这种事他本来一想起就会恶心。
可是现在他却已经在做这种事。
他找出了一个火折子,一卷长绳,一块驱蛇避邪的雄黄精,一瓶刀伤药,半截已经啃过了的人参,一串钥匙,一朵珠花,几个金锞子,几张银票和一封信。
珍珠和黄金本是世人不择手段去夺取的珍宝,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人格去交换,但是现在,却已变得毫无价值。
这岂非也是种讽刺?
×××
生育后的虚弱,孩子们的奶汁。
无论谁都知道卓玉贞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人参。
傅红雪默默地拔出刀,削去了被啃过的部分──这是他第一次为了件没有生命的东西拔刀,却已是卓玉贞第二次看见他的刀。他不在乎。
他和卓玉贞之间的藩篱,已在生育的过程中被打破了。
现在他们两人之间,也已有了种奇异的联系。
卓玉贞也没有提起这件事,默默地接过人参,眼睛却盯在那朵珠花上。
那是朵牡丹,每一颗珍珠都毫无瑕疵。
柔润的光泽,精巧的铸工,在黑暗中看来更显得非凡和美丽。
她眼睛里又发出了光。
她毕竟是个女人。
珠宝的魅力,本就是任何女人都不能抵抗的。
傅红雪迟疑着,终于递给了她。
也许他本不该这么做,可是此时此刻,他又何苦不让她多享有一点乐趣、一点欣喜?
卓玉贞笑了,笑得就像是个孩子。
啼哭中的孩子忽然已睡着。
傅红雪道:“你也该睡了!”
卓玉贞道:“我睡不着。”
傅红雪道:“只要闭上眼睛,自然就会睡着的。”
他看得出她已很疲倦。她失了太多血,经过太多苦难惊吓。
她的眼睛终于合起,忽然就已沉人了宁静而甜蜜的黑暗里。
傅红雪静静地看着他们,沉睡中的母亲和婴儿们,这本该是幅多么幸福,又多么美丽的图画,可是现在……
他咬了咬牙,决心不让自己流泪。
现在他一定要找出每一样可以帮助他们脱身的东西。他虽然有一双能够在暗中视物的眼睛,但是他也太疲倦。
他闪亮了火折子,第一跟看见的,却是那信封上的八个字。
“面呈
燕南飞吾弟。
羽。”
羽?
公子羽?
这封信难道是公子羽托赵平交给燕南飞的?
吾弟?
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傅红雪抑制了自己的好奇,折起这封信,收藏在怀里。
赵平没有机会将这封信交出来,他希望自己还有机会能再见燕南飞。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希望实在渺茫得很。
×××
对傅红雪来说,除了这封信和人参外,从赵平身上找到的东西根本全无价值。
因为他忽略了一点──像赵平这种男人身上,本不该带着珠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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