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别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要给想要走进你的世界的当代大好青年,留点机会。”斐一班顿了一下,指着自己说:“比如像我这么帅的,并且曾经很有钱的。”
“曾经很有钱是个什么优势条件?”易茗没有正面回答斐一班的问题,而是挑了一个小细节延续话题。
“那是自然啊。我曾经有钱,才有机会见过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并且因为见得多了,就学会了tolerance。觉得这个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什么稀奇。”
“宽容?”
“啊对!我一下没想到最合适的翻译。”斐一班若有所思地看着易茗,出声问道:“你的记忆是不是好到可以背下整本牛津词典?”
“并没有。”
易茗的回答让斐一班松了半口气。
一口气才出到一半,就听易茗加了一句解释。
易茗一脸认真地表示:“我只背过一整本英汉双解大辞典,牛津词典我可能没有机会接触过。”
不是说,吃一堑长一智吗?
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为什么要在易茗面前暴露自己记性不好的事实?
用自己短板去攻陷人家的专长?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当代大好青年的脑子,都遗忘在近现代史了,还是怎么了?
他明明是想要和易茗交心的——在这个极为难得的,易茗有倾诉**的日子里。
说还是不说呢?
不说吧,显得不太对等也不太真诚。
真要说了,是不是所有的重心都转移了?
到时候,易茗就更加不可能会把罩子里面的事情告诉他了。
斐国琛离世的方式,在斐一班这儿,算得上是一个禁忌。
韩女士都不知道这里面的很多细节。
韩女士最后一次见到斐厂长,是abu找人处理过后的。
他一直都庆幸,abu细心的处理方式,让韩女士避免了让他每天都做噩梦的那一幕。
过了这么久,斐一班已经比刚开始好了很多。
已经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睡觉。
偶尔还是能睡个好觉。
尤其是在易茗给他倒水,或者讲故事的时候。
他几乎是倒头就睡。
并且都没有做过噩梦。
易茗的问题,让斐一班陷入了短暂的犹豫和思考。
斐一班就有了决定。
人类的情感,在很多时候,其实是需要对等的。
如果易茗问他的事情,他都不说,那就很难反过来,让易茗把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些事情告诉他。
“你知道马尔丁吗?”斐一班问易茗。
“马尔丁是土耳其的一个省,也是一个城市,是土耳其东南部城市,和伊拉克还有叙利亚接壤。”
“不愧是牛庄大状旅游管理专业的优秀毕业生。”斐一班同时竖起两个大拇指地给易茗点赞。
像马尔丁这样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国琛锁业又去办厂,斐一班估计几辈子都不可能听说,更不要说专门去一趟。
“那你知道比特币吗?”斐一班又问。
“只知道比特币很贵,具体的并不清楚。”易茗也也有知识盲区。
纵然她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把自己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了解透彻。
“你知道大概是个什么价格就好了。”斐一班没有选择隐瞒,只在和盘托出之前,和易茗交代了一下:“我现在说的事情,是不能让韩女士知道的。”
易茗用点头,表达了对斐一班这句话的理解。
这是一个注定要成为故事大会的日子。
易茗的故事讲完了,轮到斐一班接着讲:
“厂里的工人,都以为,斐厂长和林总工,是在马尔丁解决铜棒厂爆炸技术问题的时候,发生二次爆炸,才导致意外离世的。”
“我父亲和林总工,实际上是在解决完铜棒厂爆炸回来的路上,被绑架的。”
“绑匪开口就是3000个比特币。”
“为了在足够短的时间之内,换到足够多的现金,韩女士把国琛锁业在国内的三个工厂全都低价打包卖了。”
“我和韩女士现在一贫如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刚刚也说了,马尔丁地处叙利亚和伊拉克的边境。”
“那边有很多雇佣兵一类的非法武装。”
“他们收走了比特币,却还是非常不讲道义地要了斐厂长和林总工的命。”
易茗接话:“韩女士不知道斐厂长被绑架的事情?”
“绑架这件事情,韩女士肯定是知道的。换比特币的钱都是她凑的。”斐一班说:“韩女士不知道的是,斐厂长和林总工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离世的。”
最后见到斐厂长的那一幕,是斐一班一切梦魇的起源。
他因此昏睡了七天,然后就是再也不敢睡觉。
这是一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胆怯。
过了这么久,斐一班都没有办法面对。
只是很偶尔能睡个好觉。
绝大多数时间,他睡着的那个状态,就和昏倒是差不多的。
如果到不了马上就要昏迷的程度,斐一班根本就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睡着。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那短暂的二十分钟,在斐一班这里,显得尤为珍贵。
尽管很痛苦,斐一班还是把斐厂长离世的那一幕,和易茗说了。
“那你还是比我好一点,至少你和韩女士,都已经竭尽全力到最后一刻了。不像我,直接导致了我阿爸的离世。”
这难道才是人类的真情实感吗?
在一个更悲惨的故事面前,是不是另外一个故事就会变得没有那么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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