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工厂和儿子同时有事的时候,韩女士和斐厂长都有限关注工厂。
这日积月累的挫败感,加上在学校被越来越多人针对。
一件小事加一件小事,堆积起来,斐一班的心理慢慢就出了一些问题。
其实,斐厂长和韩女士一直都没有变。
这两个人一直都是驻扎在工厂车间面的。
小时候之所以能那么融洽,是因为斐一班也驻扎在车间,有什么事情,见缝插针地也就说好了。
他说什么大家都跟着捧场和表扬,并没有真正的技术可言。
几次下来,斐一班就有些尴尬。
他能做什么呢?
组装一下锁芯,是不是还挺容易的?
斐一班刚想尝试一下,就被生长线上的一位大姐给怼了回来:“你谁啊?熟练工才能来这边,你要是想学,可以去有带学徒的车间。”
得!他还得从组装工学徒开始做,是吧?
斐一班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术业有专攻。
像他这么高端的人才,怎么都应该做点更重要的工作——比如,帮斐厂长订回程的航班。
“斐厂长,给你订哪天的航班啊?”斐一班跑去一直开着的视频会议系统里面问斐国琛忙碌的背影,“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非常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以往的每一次,斐一班得到的回答都是“很快”、“再等等”这样的,一听就是敷衍的回答。
这一次,斐国琛特地在百忙之中转过头来,和斐一班说了一句:“后天。”
“你再不回来,我可按不住你家馨妹想去找你的那颗心了……”斐一班没认真听斐国琛讲话,就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理由先摆了出来。
等到反应过来,斐厂长这次的答案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花钱小能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坐公务机直接回来还是坐民航去伊斯坦布尔转机?”斐一班想了想,“要不还是公务机吧,马尔丁到伊斯坦布尔的飞机肯定是小飞机,都不一定有头等舱。”
“一一啊。”斐国琛说,“爸爸出门都是坐经济舱的。”
“你们上次过去,给总工买的都是商务舱。”斐一班才不信。
“所以林工和我座位都没有在一起啊。”斐国琛说,“他以为是你临时买不到经济舱只能买商务舱,还说这个差价回头要退给你,公务舱的机票厂里是不给报销的。”
斐一班有些疑惑:“我那个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叫了五辆救援直升机的土豪老爸哪儿去了?”
“一一,那是救人。”斐国琛让斐一班区分一下情况。
“那还不是基本都没有救活。”斐一班有些气馁。
这些人如果活下来了,他就是最大的功臣。
没活,那就是个浪费钱的二世祖。
“伊斯梅尔是爸爸多年的合作伙伴,只有尽力了,才能问心无愧。”斐国琛并没有抱怨伊斯梅尔给他留下的烂摊子。
斐一班看着斐国琛的眼神,回到了小学二年级之前。
那时候他还不嫌弃家里做的东西“不高级”,每天都会把崇拜的目光,投向斐厂长。
他现在已经很少会对任何人任何事,投以这样的目光了。
现在的这道目光,和以前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以前是一个儿子对一个父亲的天然崇拜。
现在则是透过斐国琛的话,看到了人性里面,那些被他遗失了好多年的美好。
如果真的就是看在合作伙伴的份上,斐国琛完全可以只叫一架,最多两架救援直升机。
剩下的三百万,怎么都够买六十趟商务舱。
斐国琛就是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对别人慷慨,对自己吝啬,对整个世界都抱有最大的善意。
上天应该会为这样的美好,多开一扇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