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笑了,“邢妹妹方才可是觉得奇怪?”
邢岫烟点点头,林黛玉和薛宝钗相视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薛宝钗端起茶杯来,“邢妹妹你才来,很多事还不知道,时间久了你就明白了。我才知道的时候,也很是不解,后来才知道,这啊,是常事,三天两头就要发生。他一个男儿家,将来要顶门立户的,以前还可以说是年纪小,不懂事,如今一天天的也大了,偏还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和丫头们厮混,一看到书本就头疼。每每姨父要问功课,就愁眉苦脸。唉!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悟呢!”薛宝钗语气里有着淡淡的不满。其实她不是这样情绪外露的人,主要是因为面前的这两个人和她没有利害关系,或者说,她认为这两个人不会出卖自己,所以才肯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林黛玉用团扇遮住了脸,掩住了脸上的笑意,邢岫烟眨眨眼睛,想了想说道,“难道就没人觉得这样不对吗?我从前在蟠香寺住的时候,曾有个老妇人,每逢初一十五必来寺里上香,慢慢的才知道,那妇人早年丧夫,只守着独子过日子。按说她只有一子,肯定视若生命,疼他入骨。可这老妇人却不是这样,她对儿子管教的很严厉,每日天不亮就让他起来,先是去山上砍柴,用完早饭后还要下地劳作。她儿子还要读书,经常手里拿着本书,做一会事情,看一会书。别人都说这妇人心太狠,可是谁又知道她的苦心呢!她每逢初一十五必来寺里上香,求菩萨保佑。求得全是关于她儿子的,半点都没有自己。她求菩萨保佑她儿子身子康健,求菩萨保佑她儿子早日高中状元,求菩萨保佑他儿子得遇贤妻,求菩萨保佑她儿子一生顺遂。”
林黛玉和薛宝钗都听得入了神,见邢岫烟不说了,林黛玉追问道:“后来呢,她儿子现在如何了?她儿子可知道他母亲的苦心,可有埋怨?”
邢岫烟笑了,“四年前,那个妇人在儿子的搀扶下前来还愿,她儿子以十七岁的年纪,在文人辈出的江南科考中,顺利通过了第一关,成了秀才。我上京的时候,她儿子已经是举人了。娶了恩师之女,夫妇两琴瑟和谐,且都很孝顺寡母,一家人其乐融融。”
薛宝钗感慨的说道:“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果然不错。”宝玉如今,就是溺爱他的人太多了,偏姨父又忙于公事,无暇顾及宝玉。明儿是不是该和姨妈商量商量,给宝玉请个严师才好。罢了,若说溺爱,姨妈也是首当其冲,宝玉是她四十多才得的宝贝儿子,又有着那样稀奇的来历,也因着如此,老太太认定宝玉是个有来历的,将来必有大出息,因此疼爱的不得了,唉,她们如何肯狠得下心严厉管教宝玉啊!
林黛玉摇头道:“宝玉从小,就天资聪颖,又因着他胎里带来的那块玉,家中上到老太太,下到看门的小厮,都说他是个有来历的。老太太和义母宝贝似的,宝玉嘴角一扁,老太太就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舅舅对他再寄予厚望,碍于老太太,也不能了。”
邢岫烟嘴角抽了抽,忽然福至心灵,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