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元汌捶胸,这等大事,不先报与父亲,竟拿张纸慢慢悠悠往边关寄。他张嘴欲骂,却记起,自家幼弟已然命陨朝堂,错与对,一笔消。
两厢计较,好像沉府之死在这张纸上突现端倪。大概是,李敬思常伴君侧,听到某些风声,念及与自身情谊,行了个方便?
而父亲来的信上,说是苏远蘅与另一陌生男子去接他,第二日却阖家亡于沉府书房。
沉元州指尖敲击这椅子扶手,想着父亲既来了信,就说明一定是跟苏远蘅出了府,如何后面又回去了,可是发现了什么?
苏远蘅与李敬思之间,定然有一个人在做局陷害沉府。念头辗转数回,想来是苏家无疑。
李敬思其人,赤诚不足,相交却是有余。何况他往沉府报信,得不到半点好处,反观苏远蘅,早在西北做局,钱银俱是假冒,多半是投诚了皇帝。
当日莫不是,皇帝借苏远蘅之手将父亲与旁人骗了出去,想找个地方软禁起来。父亲察觉起了争执,眼看败露事情无法,只得将几个死人送回书房,羊装起火。
也说不太通,怎么也说不通,皇帝想拿人,用不着找苏家。思前想后,左拉右扯,都不通。再说皇帝确有可能想逼自己回去,人死光了自己还怎么回去?
既然自己不回去,莫不如彻底回不去?
头疼欲裂,底下人刘聿推门进来,说是京书又来。沉元州有气无力:“念。”
语调嘶哑,刘聿心下难受,先往桌上倒了碗水给沉元州道:“先喝口水吧。”
嗓子好像是裂开的,沉元州木然伸手接了碗,仍垂着头问:“怎么说。”话落连叹气声都在颤。
刘聿迟疑片刻,竟没呈文书,低了身子轻声道:“传,传话的,说是....说是朝堂上在争论,根本没有胡人,也没有起战,都是咱们这头的心怀不轨,借事拒旨,一群..一群狼心狗肺之徒,逆贼在前,竟不回京救驾。”
话到此处,看沉元州没反应,刘聿才续将话说完:“九族....当诛....陛下...陛下说将军身在宁城,最知战事如何,要..要将军回话。”
又道:“随行还带了口信,说是将军叔侄与将军问安。”
沉元州缓缓抬起头,半晌干笑两声,平静道:“去把祝详叫来。”
祝详是月前来的监军,这个点儿.....刘聿不明所以,看沉元州又摆了摆手,告了声“是”转身离去。
不多时两人一同进来,见沉元州面色往常,挺身坐在椅子上。祝详颔首问过礼,道:“将军深夜召下官来,所谓何事?”他二人官位分属从外文武散官,共拜一品,自称下官,实属同僚谦辞。
亥时未过半,倒也算不得深夜,沉元州笑笑,道:“不是刻意叨扰祝大人,实乃多事之秋,京书来的急,不敢一人拿主意,特请大人给个高见。”又指了指一侧椅子,道:“祝大人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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