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铣并不嫌她说话难听,反倒觉得这个难听还真是高明。如果这个女人一开始就说的好听,说不准她的肋骨也好看。虽然人的肋骨不能用来做密信,但做一种扁笛很适合。尤其是汉人女子,骨架小一些,骨头中空小,吹出来的声音更尖锐,传的更远。
薛凌倒了酒,递给拓跋铣一杯,自己先一饮而尽。她并不惧怕酒里有毒。虽然这次过来,并没带着陶弘之给的那枚能治百毒的药丸,一是唯恐放在身给人搜了去,二来,也是料定在与拓跋铣谈过之前没什么机会吃东西。能吃,就是已经谈好了,基本没中毒的可能性。要是没谈好,那就更加没有了。
拓跋铣捏着那杯酒没有立马好,而是拿在手里摇晃道:“你叫薛凌,但我不知道你跟魏塱有什么过节,他杀了你全家?”
薛凌回忆了一下,这个问题就与事实截然相反了。因为魏塱非但没杀自己全家,好像还大发慈悲特意饶了薛家所有人。于是实话实说道:“没有,他放了我全家。”
拓跋铣被逗的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你想当皇帝?”
“女子不能当皇帝。”
“那真是太好了”。拓跋铣这才端起酒一饮而尽,道:“我想当皇帝”。说着指了指薛凌道:“想当你们汉人的皇帝。”
薛凌去提起壶,又给他到了一杯,面无表情道:“你想干嘛就干嘛”。说完又觉得吓了自己一跳。她说的明明是句假话,鲜卑人怎么能当汉人的皇帝。可是说完之后,却觉得自己说的半真半假。她居然真的不关心拓跋铣想干嘛。
不管拓跋铣说这句话是不是试探,可她这一刻是真的不关心那个位置谁来坐着。她只想给自己求个圆满,不管他人如何。
“你怎么跟其他汉人一点都不一样,你们的圣人不是说要以天下为己任。”拓跋铣又笑了起来,道“我倒是忘了,那些都是给男子说的,你肯定没学过。”
薛凌滑出半截平意,道:“我学过”。她从小到大学的就是那些,直到三年前戛然而止。
学的,便是对的吗?
“你究竟是谁的女儿,因何要陷害霍准?”
平意已经全部滑了出来,但并没指向拓跋铣。薛凌只是横在自己手心里,细细的看着,头也不抬的回道:“怎么是我陷害他?难道他没勾结外邦?我倒觉得我在为民除害。”
“那你如今也在勾结我这个外邦,什么时候被民除去?”
平意重重的往下一划,薛凌抬起头来,脸是无双笑颜,她在苏夫人那住了两三年,将如何对人笑学的出神入化。配着一副玲珑眸子,笑的如月下清荷,道:“那就等人横刀,斩我于马下。”
他二人在此处闲谈,另一间屋子里,石恒和石亓之间的气氛也十分微妙。原石恒对自己的弟弟今晚举止颇有不满,听他把薛凌的事情一讲,反而没有时间责怪了。两人一直在探讨为什么薛凌会来鲜卑,会不会与梁人限市有关。到最后石亓便自告奋勇去把薛凌先抓起来,带回羯族审问。
石恒思索再三,便应了。让自己弟弟以贪玩的名义不用凑在拓跋铣面前,去跟着薛凌即刻,循着机会先扣在羯族人手。他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薛凌起的早,活着说,压根就没睡。她本是要等临行再问拓跋铣关于三年前的战事,没想到昨晚就已得到所有答案。
魏塱,弑父、篡位、杀妹、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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