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天地之间,四个人心思各异。石恒看出自己的弟弟对那汉人女子有了情绪,却不知如何处理。若为常人,娶了也就娶了。但羯人的小王爷,要让个汉人女子为正妃,怕是没人服的。且,那个女子虽是救了自己,但跟拓跋铣肯定有别样关系,将来不知道要牵扯到哪。自己一日没有回到羯族的部落里,就还有一日的担心,这会也实在没工夫去管儿女间情事。
薛凌已经走开在新地方躺着了,石亓还悻悻站在原地。他终是失去了再次追去的勇气,只紧紧捏着手里的马搭子。那里面装着一囊清水,和薛凌备的些许肉干。虽不甚美味,至少够他们这几日途中所需。石亓本还吃的下去,这会也觉得味同嚼蜡,又站了好一会,干脆也躺了下来。跟自己赌气般,一个劲儿的去想,当初在帐子里,阿落究竟说自己姓甚名谁?
薛凌虽换了个地儿,却再难找回那会的心态。挖了俩草根塞嘴里,去应付自己的情绪,眼睛不可自拔的转向了石恒所在的方向。魏塱尚且够不着。霍云昇一时半会死不了,拓跋铣还不能死,难得有个她要杀了的人,离她这么近,又毫无用处。
近,太近了,近到她有绝对的把握让此人血溅当场。
当年胡人围城,巡防的正是薛凌和鲁文安。以至于此时此刻,她觉得没准石恒已经认出了自己,只是没有拆穿罢了。双方分道扬镳之际,那枚骨印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拿回来。若真安然返了羯,如猛虎归山,再想下手,也不太容易。莫不如趁着还在路,自己先动点手脚。
四人之间,最坦荡的反倒成了含焉。她坐的离河水近。盛夏晚间,水流清凉。身子都给人瞧过了,也不在乎一双脚了。因此,她脱了鞋袜,将双足浸入水里,尽情享受三年来不曾拥有的自由。
长这么大,一次在马背颠簸,还是西北沦落,自己被胡人掳了去。再有,就是今日了,还是一跑就是一整天。只是,心里欢欣足以掩过所有疲惫。哪怕她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还是拖着酸软的小腿去撩水花,兴起处,发出咯咯的笑声。
玩了好一会,她才收了腿。用了些吃食和清水,便安静坐那,用探究的目光去打量薛凌。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又是晚间,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的轮廓。其实这一路,她也没瞧清楚薛凌长什么模样,只是最开始从草丛里出来晃眼一瞥,知薛凌看去,和自己差不多大。
这几年颠沛流离,迎来送往,人间惨事也见得多。但她终不过十七八,两具尸体在自己面前滋滋往外冒血,还是本能的发出了尖叫,然后,那位姑娘的手就卡到了自己脖子。含焉不自觉的按了一下脖颈,还有些微微痛楚,估摸着是有指印淤青的,可见,一开始,他们当真没打算带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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