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侧开身子瞧去,霍云婉已抢先踱步出了门,恢复了活泼语调,头也没回道:“散了散了,怕是有人等的急。”
有宫女迎上来朝着薛凌躬身,示意跟她走。想是这两日连续进宫太过惹人注目,故而出宫走的是另一条道。初还烛火纷繁,越往外,夜色越浓,除却手上一盏孤灯荧荧,便是天上疏星寥寥。
这皇宫,竟也多得是黑灯瞎火的地儿。
“姑娘自己留神”。
宫女的声音本就极低,宫门关的又快,薛凌也只听得个囫囵。她今晚知道的事儿多,对以前自己行事多有懊恼,这会竟是连个下人的言语都想揣度揣度,免得遗漏。故而,脑子不自觉的去思索那宫女可有言外之音。
倒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反是记起霍云婉那盒子的事。还珠,买犊,霍家是个千金雕花盒,固然重要的很,然黄家可是盒子里那颗明珠,丢了才是真的暴殄天物,霍云婉应是这个意思吧。她知道自己图谋魏塱性命,迟早要跟黄家交手,所以才借买椟还珠的典故,希望自己看见盒子之后再进宫一次,说一说黄家的事。
可惜,当时忙着去鲜卑,又没关注除了霍家以外的旁人,所以没能及时领会。说来也算自大,对别人的想法多有不屑,故而没多留神。好在,现今是圆了回来。
剩下的,是江府。
是谁告知了江闳,苏凔原是宋沧?又是为的何事告知?
吹着夜风行至薛宅,薛凌先将平意塞进袖子里,才缓缓坐到书桌前。笔墨仍缺,只能借着指尖来回,妄图找到一点答案。
京中之人,知道苏凔身份的,只有两处根源,苏家苏姈如、陈王府齐清霏。“苏齐”二字来回画了几遍,薛凌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苏姈如倒是很有可能找上门,毕竟苏远蘅一道儿被拖下了水。想救苏远蘅,意味着跟霍准对着干,朝中也没几个人敢。
苏姈如又知道自己和江闳做了公媳,估计是不会放过这么颗大树。但以苏夫人的谨慎,说出自己的身份已经够了,没理由把苏凔的事也抖出来。而齐清霏,对苏凔倒是爱的深沉。知道苏凔入狱,能做出啥还真未可知。但以她的行事,不该是能找到江闳的。除非........
薛凌又翻了墙,虽陈王府仍是喧闹声未息,门应该是敲的开的。但她已失了敲门的耐性,为着霍云婉那句江府想苏凔死,也为着齐清猗那句莺啼燕啭般动听的“宋沧死了”。
齐清猗为什么会那么喜悦的说宋沧死了?她与宋沧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的喜悦,大抵是觉得能令自己不喜?所以,是齐清猗去江府告密?她希望借江闳的手杀了苏凔?
不该这样吧,齐清猗不该有这个脑子,她不该能想到江闳对苏凔的态度。而江闳,也不该想苏凔死吧。苏凔在,对自己大有裨益。江闳若跟自己心无嫌隙,就该保着苏凔。他若想苏凔死,就只能是为了逼着自己在朝堂上依靠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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