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璃正是焦急头,又怎会听人劝。他虽未参与这些事,却知弓匕人是江府的,更无顾忌,猛地一甩胳膊,道:“你滚开,把人给我留下,让他说清楚,让他说清楚!”
江府的二少爷向来身娇玉贵,喘气都不带大声的,突而这般吼叫,弓匕还真有点被吓住。薛璃的身份是桩密事,但都这会了,傻子也知道这二少爷必定是与薛家有点渊源。
他后退两步,对着薛凌一摊手,这烫手山芋,换个人来接比较好。担心误了时辰,弓匕又提醒道:“薛姑娘,咱走吧。”
薛凌拎着平意往霍准身边走,只喊了一句:“你让开。”
薛璃大惊,竟是张开手臂将霍准护在了身后,道:“你等等,他胡说,他胡说,你等他说清楚。”
薛凌又前了两步,霍准在薛璃身后哈哈大笑,举着那只断了手的胳膊和右掌相击,道:“对对对,她胡说,是她胡说,是她胡说”
申屠易在门外大吼了一声:“你们有完没完?”
薛凌将薛璃推得撞在桌沿处,带着桌子往后移了长长一段,跟着平意就整个没入霍准胸口,缓缓道:“我没胡说。”
弓匕喊了一声“薛小姐”,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只能站一旁眼睁睁瞧着。江府到底是想把戏做的足些,但薛凌动了手,也没奈何。江闳原本并不赞同将霍准送到薛凌这,只是架不住她非要与霍准当庭对质罢了。
薛凌自是想问问薛弋寒当年自尽的真相和薛弋寒尸骨去向,然而和以往一样,她还没问,旁人已迫不及待。
她按着霍准胸口,将平意一点点往外拔。恍若没听见弓匕喊,只顾对着霍准道:“拓跋铣在骗你,他早就跟我站到了一处。”
“霍云婉在骗你,从她当了皇后就无时无刻不想你死。”
“魏塱在骗你,他手里根本就没兵符。”
“全天下都在骗你,只有我在讲真话。”
“明日卯时中,皇后就会自罪于金銮殿前,告发母家通胡囤粮谋反。”
“至多午时,霍云昇的人头就会和你挂于一处了。”
“至于宁城那位,霍伯父也无需久等,我快马加鞭赶过去,也就是三四天而已”。薛凌将那枚扳指在霍准面前晃了一圈,道:“你看,不会有人拦我的。”
平意全部被拔了出来,她直了身,在霍准身反复擦拭着血迹,再看薛璃整个人软倒在那,若不是桌子撑着,估计已经跌坐到了地。
霍准却没登时气绝,平意细小,单刺进去造成的伤害,似乎还不如胳膊处来的严重。这一剑却将他的神智尽数拉回,平意刚脱身,便尝试着着要站起来。
然虽表面看着无大恙,实则伤的是心脉,他连椅子都撑不住,再三尝试后彻底倒回椅子。反倒是这番动作牵扯胸前伤口,血开始一股股的往外涌,身衣服转眼湿了个头。
他放弃了最后挣扎,大笑了一回,直到血已呛进了气喉咙,咳喘数声才停。倚着仅剩的力气,道:“对,没胡说,我没胡说。”
“当年薛弋寒亲自给的路线,霍家一路追到明县替他了结心愿,你去哪了”他又激动不已,连连瞧着椅子扶手,大喊道:“你去哪了?”
“薛凌,你去哪了?”
“老夫老夫一生一生”
他的一生是个什么模样,谁也没能知道。弓匕前捂了霍准嘴,剩余的咕哝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你怎么你怎么没死”。
手拿下来时,相国已经彻底没了气息。薛凌的平意也擦的干净,她等着弓匕收拾,眼睛却是瞧着薛璃,嘴角弯弯没说话。
这个屋里,可笑是她,可怜是她,怨憎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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