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望向绿栀,后者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她便附和了一句“是啊,是不太平”。说完越过石头想去瞧瞧老李头什么模样。绿栀见得薛凌越来越近,干脆抢一步转了身,冲到房里坐在老李头床边低着头绞袖子。
老李头精气神似乎还不错,并没躺着,而是垫了软枕,靠床头坐着。本还在奇怪绿栀是怎么了,见薛凌进来,也就没多问,只喊了声“小少爷”,也垂下了目光盯着被子,恍若被子镶了仙丹。
薛凌打量了一下屋里,窗口下炭盆虽只有巴掌大,但里头烧的正旺。这天不算太冷,屋里有个微微暖和气儿就极舒适,绿栀倒是很周到。桌一只小泥炉也没歇着,陶锅子里熬的不知什么玩意,将沸未沸的样子,丝丝热气看的人很是缱绻。
她轻声道:“我有些话说与李伯伯,绿栀你不愿呆着就先回去睡吧。”
绿栀才听得薛凌喊她,就身子一惊,强装镇定的坐在那,听得薛凌如此说,巴不得起身就要走,但又怕老李头有个好歹,只能飞快瞟了一眼薛凌,又去瞧老李头,询问之意明显。
“快去睡吧,你这几天都没歇,累着了”。老李头说话这般慈祥,薛凌还从没见过。妈的她跟这老头呆了十几年,就不知道老李头会这么说话。
绿栀低着头,绕着薛凌走了几步,一出门就跟身后有鬼追着似的,门外石头“你怎么急成这样”清晰的传到房里。
薛凌笑笑也坐到床头,从怀里掏出些银票,一边抖一边道:“我要出趟远门,要许久才会回来。虽然有人看着这地儿,倒不担心出事儿,但是死过人.....”。
死过人...这银票的面额是五百两,她一抖手掏出来两三张。倒不是没见过钱,只是这票子好像是从陶弘之那的盒子里摸出来的。
大额的银票并不好兑换成现银,苏府里头日常花销开出个五百也算顶天了。她当晚摸黑扯了几张,还真没注意到价值几何。这会一咕噜眼,想想那盒子里厚厚一叠,陶弘之还真是个土财主。
“死过人不吉利”,薛凌仅卡了一下,又飞快的将话补圆,也不顾那银票多与不多,塞老李头手,继续道:“李伯伯不如换个地方,有人为难于你,就说替江府的二少爷瞧过病,认了亲的。”
老李头叹叹气,没接,却也没推回来还与薛凌,只是问:“你要去哪?”
薛凌一愣,这老头从来不过问她的事,尤其是这种情况下。突然讲这个,实有些意外,缩了手回来,道:“去该去的地方。”
老李头忽而挺直了脊梁,伸手过来拉着薛凌道:“算了。”
“小少爷,算了。”
就算了,就和他当年一样算了。所有事,都算了。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几十载,遇到什么都是命。
生死爱恨,离合悲欢,过了,就算了。
他近乎恳求:“将军在天之灵,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不如算了。”
薛将军爱民如子,纵是遇有刁恶,只要不是罪无可赦那种,都是小惩大诫,哪会像薛凌这样杀之后快。他在床躺了一天,悔恨从身体里逸出,散了整个存善堂。
他早应该好好拉着小少爷,他不应该纵着自己内心恶鬼出笼,他下地狱无所谓,他不能推着薛凌去。
他还要再劝,薛凌将老李头手甩开,力道推得他又靠在了床头,身体倒下的风吹的几张银票飘飘荡荡。薛凌起身,剑鞘撞的床沿“咚”地一声。
“那你怎么不管我愿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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