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死无对证,李阿牛这边,眼瞧着也是难以往下查。唯独剩了个黄家那边,有大把人活着。且刚死的那个,尸体还没烂。
天地良心,他对自己的外公黄续昼颇亲近且尊敬,所以才尤其要刨坟掘墓将人挖出来一探究竟。
黄旭尧既然说外公是死于薛凌之手,尸体上总该有点什么。害人性命,无非用铁用药。
那么多人守着,刀剑屠戮必然会被人瞧出伤口。下葬之时许多双眼睛瞧过的,除了瘦弱些,别的并无异处。若真如黄旭尧所言,外祖之死有蹊跷,只能是用毒。
而黄续昼之死拖了那么久,其症状也很符合被人暗中用毒的情况。平日里所用之物沾染轻微剂量,或用相辅之物诱发,便让御医等人难以察觉。天长日久的积累,最终毒发身亡。
黄旭尧所言是真是假,薛弋寒究竟有没有这个儿子,答案就在一具棺椁之间。
似乎盖子一揭开,一切就能拨云见雾。唯一难办的是,黄续昼下葬不足七日。蓦然要开棺验尸,还没拿到朝堂上与众臣商议,先往自己亲娘处说了一声,昭淑太后率先哭的死去活来。言说非要开棺,她定要随父亲而去。
皇帝先是苦苦哀求:若是自家外祖真是被奸人所害,他为君不能替黎民伸冤,为子不能替祖父尽孝,有何颜面坐于文武百官面前。
可惜昭淑太后丝毫不为所动,母子情分第一次在人前撕裂。太监宫娥一堆眼睁睁瞧着皇帝丢下一句“此事已决”后扬长而去,昭淑太后还俯在榻上捂着脸小半个时辰没起来。
后宫喧嚣可以拂袖,金銮殿上却是撒手不得。魏塱无凭无据,单拎了个小厮造得一份口供说曾给老爷子投过毒就立马要开棺验尸,便是皇党死忠如沈家,亦很难跳出来附和,黄靖愢更是第一个反对。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若是铁证如山,受这一桩罪就罢了,现不明不白一张空口,就要掘了老黄大人的坟,先帝在时也不敢如此办案。
刑吏两部大半人丁都是黄家阵营,纷纷出言说是不妥。既然皇帝已有凶手归案,不如先查下去,若真另有隐情,又另作定论。若只是宵小之徒信口雌黄,也免了黄老爷子身后不宁。
剩下也有寥寥数声道是时日一久,只怕证据全无,陛下也是无奈之举。又劝黄靖愢大局为重,想来黄老爷子仙庙有知,断不会为个俗世**烦忧。
黄靖愢多年拿皇帝朝堂当自家后堂,即便为着黄旭尧一事有所顾忌,仍是当场发作,掷了笏板,一个暴起将那人踹到在地,口中连骂“贼杀才。”
周遭人连忙过去拉开,他仍扬袍舞袖冲着喊:“怎不将你那死爹埋了又挖出来,天杀的圣贤书都读作狗肚子里,往太岁头上动土了不是。”
一边骂着,眼神还时不时飘到了皇帝身上。
指桑骂槐这事儿,站着的谁还没见过。只是有人敢当着朝臣面骂皇帝,终究是个新鲜。更莫说黄靖愢这一骂,连先皇也带上了。
但人家是天子舅舅,苦主是皇帝外祖。你说论朝事,人没准是在谈家事,故而谁也拆穿不得。不拆穿,皇帝面子还在,拆穿了,总不能撺掇皇帝把自己舅舅以不敬之名砍了。能做的,不就是赶紧劝着黄靖愢不可在陛下面前失态,权当他真的在骂那倒霉臣子。
金銮殿上这般热闹,不怪乎李阿牛等了许久,魏塱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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