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哩咕噜像自言自语,走近了瞧,见这位大人已是披头散发,目光涣散,和前几日模样相去甚远。
无人太过留意,只远远瞅了几眼。上头倒也交代过多供着点这位大人,可天牢里头的日子,不就这幅光景么。
好事的还调侃了两句,说胡郢心性不行。宽敞单间住着,一日三餐按牢头的标准来给。就过了过堂,这都还没提审用刑呢,吓成这般模样。也不用等结果了,早晚自个儿折腾死自个儿。
话音落脚的功夫,胡郢冲至牢门处将铁链摇的山响,凄惨狂呼道:“沈元州沈元州沈元州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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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有几分理智,未受薛凌挑拨,生了什么找人翻供指证沈元州的心。可人对自己的死亡再清晰不过。
他要死了,理智难存。腹中剧痛让他都来不及说清楚前因后果,只死不瞑目的喊“沈元州害我”。
狱卒这才情知不妙,快步奔过来,胡郢身子已软倒在牢门上,口中鲜血顺着栏杆往下留了一摊。那只从牢缝里伸出来的手已成青紫,摇摇晃晃似要抓狱卒衣襟。
狱卒又哪里肯给他抓住,大喊了几声来人。长长的甬道里回音未散,胡郢已经气绝。身子向前栽倒,一张灰白色脸死死卡在牢门上,嘴巴张的老大,里头还有黑色血块往外冒出来。
“沈元州害我”。他说。
沈元州在千里之外,如何害他?他害沈元州是真的。
不过害与不害,这也说不准了。薛凌接到消息是在日中时分,逸白恰呈了单子给她,说晚间李大人要过来,园里不知备些什么菜合口。
薛凌与李阿牛的关系,霍云婉是着意提点过的。又逢此人举足轻重,逸白难免格外上心一些。
江府的小厮来求一只首乌入药,说是府上本也备着,只方子上说得是十年生的首乌,少一日则淡,多一日则浓。这不,求到了壑园里头。
守门的是贴心人,直接领到了薛凌面前。逸白去取首乌,那小厮便与薛凌重喊了两声“沈元州害我。”
薛凌搁下单子,道:“做的稳妥吗”?又道:“今儿怎不是弓匕来。”
那小厮道:“姑娘放心,一切都妥当。至于弓匕,小人面生,干些来往跑腿活计更适宜些。”
薛凌点头称是,道:“你家少爷可还有旁事交代?”
“霜冷寒重,姑娘多添衣,别的倒没了。”
“替我谢过他惦记,得空我再去府上叨扰。另也替我向江二少爷问安。”
逸白来的恰到好处,将盒子递与那人,短暂会晤之后,这园里又归于平静。薛凌拿起单子,指指点点好一阵,捡的尽是自己爱吃的菜。
至于李阿牛爱吃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
不过薛凌捏着单子道:“你去街上寻几尾尺余长的活鱼来,要鲜些,若是有郊外山坑处来的更好。找个大水缸子养着,就放在我院里。”
这种鱼冬日可是不易寻,逸白答了要去。她又指使薛瞑:“你也跟着去,买不着就自个儿找地捞两条来。”
薛瞑无奈从隐身处跳出来,他实在没想过,有天要被打发去捞鱼。二人同行离去,薛凌又捏着单子呆了好阵。
日月如梭,该是年初的时候的吧。那时苏凔新晋,李阿牛还在巡街。她往苏凔住处去,恰逢其买了几尾鲜鱼养着,李阿牛亲自收拾。一方鱼腩脂红肉白,和当年明县渔家一模一样。
她跟自己说着不是念旧,却理所当然认为来人肯定会记起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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