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再不会有人与含焉说起了。
零碎收拾完后,晚膳用罢,东天弦月初升。看云彩模样,明儿该是个晴天。昨夜含焉没睡,今日便歇得早。
院里积雪已消尽,地面倒尚有几处残湿。薛凌捏了长剑舞过一阵,招来薛瞑,仍是交代备个马车。有道是公平公正,今儿既然去送了苏姈如,明儿还是往江府走一遭,免了来日人说厚此薄彼。
只是江闳的吉时选的早,辰时中就得起棺。好在江府与苏家不可同日而语,江闳爵位在身,城中自有御赐风水宝地给他千秋安眠。死人舒不舒服不知道,起码活人落了个舒服,能少走两步路。
她手在腰间蹭了蹭,掂量着明儿是不是也得挂上,又记起分别时苏远蘅那番话,思忱一阵,竟分不出真假。
难不成,苏远蘅真的不怪自己见死不救?或者,说落井下石更贴切一些。
这些零碎思绪理不出头,但小心使得万年船,虽说当晚江府已无人可用,难保现儿个没倾家荡产请几个杀手埋伏着。她闭眼之前瞅了瞅屏风外,只说薛瞑也是个倒霉鬼。
一夜月色后,仍是起的早。今日驾车的居然不是平日老头,而是逸白身边那个大汉泠冷,先来了薛凌院外候着,不忘跟薛凌唠叨道:“白先生说姑娘来去麻烦,不如推了便罢,何必非得小心翼翼走这一遭。”
东边红光隐隐,今日果真是个大晴天,只是郊外应有积雪未尽,所以还是极冷。薛凌笑笑扯着衣襟道:“这不是卧龙哭公瑾,不去也得去么。”
那人哈哈笑过,薛凌跟着往外,忽而记起去岁,齐清猗非要去贺永乐公主生辰。当时自己固然是志得意满劝了她句想去就去,可这会子才明白过来为何齐清猗胆小如鼠还往水火坑里凑。
不过是,她撺掇的永乐公主去求魏塱,致使后来祸事。皆是卧龙哭公瑾,哭给他人听。
驸马府的桃花,又到快开的时节了。
薛凌张口,朝着那大汉道:“有没什么药水给我来一瓶,呆会滴两点在眼眶里,也让我哭的情真意切些。”
那大汉愈乐,连声笑道:“事到临头,上哪去找这玩意,姑娘昨夜提起,园中也还能炮制两瓶来。”
薛凌犹在打趣:“那回了赶紧弄些来,今日不用,来日迟早用的上。”
后头薛瞑忍不住抿嘴,忽而前面急急窜进来个家丁模样的人在泠冷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话落二人齐齐看着薛凌。
薛凌停步,好整以暇瞧着两人,笑道:“何事?”几人明明还没出自己院子,来人竟敢当面跟泠冷说私话,逸白连个下人都不会教了。
泠冷反应也快,先斥了那人一句:“什么事不能直接说给姑娘听。”
那人唯诺垂头与薛凌赔了个礼,泠冷随即轻道:“陶记的掌柜非要见姑娘,已经在厅中等候,说是姑娘一刻之内不到,他就要.......”
就要如何,话没说完。薛凌站在原地,拧着眼睛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这个陶记的掌柜,应该说的是陶弘之。
她有点拿不准,疑道:“是陶弘之?”
泠冷没答,那家丁人点头如捣蒜:“正是。”
薛凌脱口道:“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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