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凔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这把火,他自壑园回去,咬牙切切间且恨且狠,暗自道是以后无论如何再不得奉魏塱为君,需得事事以薛凌为先才是。
然这些事与多年所学君臣纲常相去甚远,若真有那日,难不成自己要做个弑君乱臣?一夜心思乱入无头荨麻,怎么也歇不下。
煎熬至烛火将尽,才忽地醒神过来,君君臣臣都是日后事,今日倒忘了最重要的一桩。见着了齐世言,怎么就没问问清霏如何了啊。
现儿个齐世言已死,问也无处问去,宋沧翻身坐起大力扯了发梢,恨不能将一头烦恼丝尽数扯下来。这厢方悔,又记起齐秉文还在,当初齐家老小既是一起回了祖籍处,齐秉文也该知道清霏下落才是。
他紧走几步,推了窗,唯恐长夜将近,齐秉文已离了去。还好外头黑漆漆的看着还是深夜,只无星无月推不出时辰。迎面寒风骤来,像是里头夹杂了冰粒子。几个时辰功夫,不知怎地冷成了这般模样。
饶是他居处冷惯了,此刻亦忍不住打了个寒蝉,没等站稳,随即捞了件外袍,急急往外至大门处,夺了守门小厮的灯火来往齐秉文处赶。
这一路跌跌撞撞,遇了四五回巡逻的御林卫,好在认识苏凔的人不多,听说的的却多,倒不是去年高中的状元爷还如何声名在外,而是京中谁不知道,宋沧宋大人,是李敬思的旧交呢。
听闻是齐世言的身后事处理漏了,倒也无人为难他,今儿个祭礼上的事,该听到的人,早就听到了。
便是有三两怀疑苏凔身份的人,也让领头的拉了回去,哪家凶徒半夜三更拎着个灯笼在大道上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要是抓对了,就那么回事,要是抓错了,可要了命去。
苏凔到时,柴架子上已看不出人形。老僧席地坐在一旁将个寒酸木鱼敲的哆哆嗦嗦,不知是心酸还是冷的。
齐秉文已铺了一叠黄纸,上头搁着个墨色双耳罐,大抵是打算拿来盛齐世言骨灰,见苏凔一脸狼狈,奇道:“苏大人这是怎么了。”
话落自凝神了些,唯恐是朝廷出了什么岔子,苏凔来通风报信的。念及此处,不由又看了眼火堆,怕是还得小半刻才能烧完。
苏凔瞧着人没走,放下心来,弯腰扶着腹部气喘吁吁道:“无妨无妨,我是为着些私事,怕来晚了赶不上你。”
齐秉文跟着复了浅浅笑意,道:“如此,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城门不开,我总不能飞出去。”又调笑苏凔道:“大人怎不唤架车,竟两条腿生跑过来了。”
苏凔仍直不起腰,喘道:“京中这月宵禁的厉害,我出门已是犯律,若是行马过来,怕不是要问斩。”
他语气仍是恭敬的紧,齐秉文越发忍不住笑,暗道这个苏大人实在怪异,既非愚忠之臣,又是十足的正人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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