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尚未看奏书上内容,已是先悬心叹了一声,来送信的人全身是血一脸尘灰,眉目如丧考妣,是个人都能明白,传的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殿内呼吸可闻,更有甚者将头垂了下去,好似皇帝要从奏书里放出个青面獠牙的怪物,逮着谁,就得把谁吞下肚。
李敬思暗暗将目光在送信之人身上打了几转,心下了然,薛凌才是真的。幸而那二月春,自己不曾拆封,全数给人送了去。
苏凔寻常模样站在左列队伍中间,大抵唯有他,丝毫不关心那奏书上到底写了啥。
垣定青烟散尽,魏塱捏着奏书呆滞良久,只得一声“无耻狗贼,敢安此祸心,行此恶举,百死难赎其罪。”
这无耻狗贼,显然骂的不是樊涛与黄家直流,而是带兵去讨逆的杨素。竟妄图毒杀满城百姓而取胜,奸计未成,反生民怨,天地不容。
至于昨儿那封大捷的军书,自然也是杨素造伪。
朝事散罢,底下人急急慌慌给薛凌传话,说是魏塱当场下旨,由李敬思领兵去抄了杨素满门。
另着兵部抽丁,十户一甲,凡年十四以上男子皆不得避役,一甲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即日赴营点卯。
再着户部再起税由,以作军需。更起了一道认捐书,说的难听点,就是逼着各臣子掏钱。
这雪自晚间下起,一直到正午间还纷纷扬扬不见停。含焉不畏冷,和一众丫鬟在院里堆了老大个雪人,薛凌便倚在栏杆处懒懒瞧。
待来人住了嘴,仍未听到她想听的,有些意兴阑珊,拖着嗓子道:“都是些无趣事,你去问问逸白,什么时候请沉元州回来啊。”
那人答了事,恭敬要辞,薛凌摆摆手,待人走出两步又道:“哎等等。”
“姑娘还有何事?”
“也顺便问一嘴,什么时候从西北调兵回来。”
人答了是,方顺利退了去,薛凌尚趴在栏杆上嫌弃:“五丁抽二,怎么不抽死他。”
这个抽法,听起来好似魏塱根本不打算从西边调兵。倒不是说他不调兵,拓跋铣一定不会南下。只是如果西北的战事若不艰难,那沉元州必然深得人心,自己哪有机会趁虚而入呢。
单凭那枚兵符,很难有胜算啊。
薛凌又叹得两声,含焉隔着几簇树枝喊:“姑娘怎么不下来啊。”她自抬脚要去,薛暝冒出来说是张二壮趁着下雪得了几只野味,拿来给姑娘尝个鲜。
薛凌一时没想别的,心生开怀,骤雪之后就是野趣多,若不是在等朝堂消息,自个儿也早早去林间转转,难得垣定那头的事儿已然尘埃落定,无牵无挂一身轻。
她笑问是何物,倒也没什么稀奇,无外乎两三只冻傻了的山鸡野兔子。薛暝不知她何以如此欣喜,道是交给后院去了,看模样,定是养不活的。若是薛凌喜欢,晚间他去寻两只来养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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