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人在大秦不应该有朋友,这几乎是一项不成文的规定。
但朱砂从不在乎规定,所以她有很多名义上朋友。
逢场作戏也好,兴趣使然也罢,总之她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即使在青楼这种妒火最旺盛的地方,她依旧有不少的好姐妹。
在平时的闲聊中,她便可以轻易的知道哪家的公子与谁结了仇怨,又知道哪个府上的官爷出差去了何地,知道朝中大臣今天又为了什么吵了起来,知道威严的军部尚书脱了裤子之后,其实还不到两寸。
总之男人在床上只爱做的两件事,其一就是吹逼,其二就是吹牛。
听起来是一件事,但却不同,因为前者可以张口就来,而后者却要有些底蕴,而从这些底蕴之中,朱砂便能轻易的推敲出许多的事情。
可今天......
她来到南城的永安医馆,为的却不是探听情报,她只是想来单纯的认识一下吕慈。
具体的原因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也许只是在船上呆的闷了,想要出来走走;也许只是想要为那些青楼姐妹们找个靠谱的郎中,增进一下友谊,也许是那晚的曲调确实动听,也许是因为些别的,都不重要......
反正她走进了药堂,然后像是其他病人一样,找了个候诊的椅子,安静的坐下。
经过不同妆容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位花魁的美艳,只是最寻常的干净,再配合上那身清淡到了极点的气质,依旧很漂亮,却不吸引眼光,就算是偶尔扫过一眼,也会很快忘记。
她就这样坐着,看着,感受着一间民间医馆的忙碌,时不时因眼前这对夫妻间的相处方式会心一笑,无比自然的融入了这市井烟火气中,偶尔的一愣神,却又仿佛有着无穷多的心事。
......
“吕慈!别说奇怪的话,小孩子都被你吓哭了!”
“吕慈!你诊脉就诊脉!摸人家病人腰干什么?”
“吕慈!,这就是你开的药方?!”
药堂里,时不时的就响起大掌柜李梦缘的呵斥声!周围老大夫一个个缩头不敢说话,只能感叹,倒插门的男人真是没地位啊。
却没有注意到,这一天李梦缘叫自家相公的名字次数,比过往的好几个月都要多。
而这一切,自然也被朱砂姑娘看在眼里。
越看越看不懂,越想越想不通。
这个吕慈......医术好像不太行啊......这样的人也会受到万医堂的大医师们邀请?
是情报有误么?
她又继续坐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很尴尬的确认了,这吕慈就是一个连药方都开不明白纯新手啊......
“额,许是在船上呆的久了,看人的眼光也越来越差了。”
一开始,她甚至觉得对方和自己是同一种人,心里藏着大秘密的那种。
朱砂略作感叹,突然间觉得有些无趣,萌生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就在这时;
“吕慈,这位病人受伤了,你帮着敷一下伤药!”
“好嘞~”吕慈应道。
敷伤药这种小事一般都是叫新手或者学徒去做的,也没什么可值得注意的。
不过朱砂还是稍微转身,视线跟随着吕慈,望了一眼。
而这一望......
她竟再也没办法移开视线......
因为她震惊的看到这个新手医者在接触到伤口的一刻,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样。
刚才错漏百出的废物形象刹那间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藏都藏不住的自信与娴熟。
清创,去除血痂,利用伤药止血闭合伤口,就连最后的包扎都熟练的不可思议,所有的步骤行云流水一般,准确,快速,连一丁点多余的小动作都没有。
朱砂愣了......这得经历过多少的伤者,才能磨练出如此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