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被李六带到一家四角翘檐各悬一枚硕大夜明珠的青楼前,在远处看到这幅大手笔,珍珠因为质地有优劣,价格也悬殊,可夜明珠无一例外都是三十金起步,何况四颗夜明珠是如此耀眼,连徐凤年都吓了一跳,走近仔细一瞧,才发现是明珠外罩琉璃,不过这家青楼的财力也足够雄厚,造势手法,也独具匠心,一名倨傲俊美少年对李六微微扬起下巴,算是知道了孙掌柜所开客栈,会记在账目上,月底送去一笔分红,至于具体数目,得看徐凤年在楼内开销,但有五两银子打底,对于辛辛苦苦一整年挣银钱不过百八十两的客栈来说,并非可有可无的小钱。
徐凤年给了块小碎银给李六,后者犹豫了一下,好不容易按捺下贪心,使劲摇头摆手,生怕被碎银勾去魂魄,回头被掌柜知晓了痛打一顿,赶紧转身跑开。徐凤年也不阻拦,再掏出几块较大碎银,一并丢给早已将自己从头到脚打量通透的少年,这给银子可不是瞎给的,头回登门,给多了,就要被当做肥羊往死里宰,给太少了,人家当你不是棵葱,像徐凤年这种给四五两银子的出手,拿捏得恰到好处。若是熟人,知根知底,也就看钱囊和脾性随意着打赏,像李翰林这种习惯了一掷千金的头等权贵子弟,高兴了就往亲自出门的老鸨胸脯里塞个几百两,也没谁敢当他是冤大头,如果心情不好,不打你老鸨的脸都得是心慈手软菩萨心肠。记得以往李翰林总嫌弃他老爹官太小,出门不够气派,只在丰州称王称霸,出了丰州就不太管用,可如今李功德终于当上了北凉道名义上第二大官衔的边陲权臣,这位已经跻身王朝第一线公子哥的家伙却吃饱了撑着去做北凉士卒了。
徐凤年从李六那里大致了解到了瓶子巷行情,牵着陶满武的小手走入院落,停顿了一下,平淡道:“今天我来你们广寒楼,要么听安阳小姐弹琴,要么看青奴姑娘跳莲上舞,要么看新上位的魏姓清倌儿抛绣球,总之要见到其中一位,若是做不到,我就不在这花银子。相信瓶子巷四家,总有能让我心甘情愿掏钱的,不介意多走几步。”
这话让原先有些心生怠慢的收银少年立即敛起轻视,要知道一些冒充豪客的土鳖,看似穿着锦衣貂裘,有骄横扈从在旁拥簇,尚未进楼就大大咧咧说什么今晚见不着头牌姑娘就砸场,或者口口声声老子有的是钱,漂亮姑娘都包揽了,瓶子巷还真不忌惮这种货色,尤其是在嘉青湖独树一帜的广寒楼,真敢砸场,就棒打出去。少年小觑看轻身边佩刀公子哥不是没有缘由,李六所在客栈是什么规格,他一心知肚明,一般情况下带来的客人,都不算大富大贵,但既然能说出这番话,那就是门儿清的老练角色,只要是有些名声的青楼,那几位当红头牌大多被官家老爷或者膏粱子弟宠幸,要么有亏待不起的熟人需要接待,这与花魁们架子大小,摆谱多少,没有太大关系,万事总要讲一个先来后到,一个外人,一张生面孔就想要鱼翅燕窝全往自己碗里拨弄,当自己是八州持节令的儿子还是北莽十二位大将军的孙子啊?这就叫做不懂事,不讲究,一般而言,青楼都不喜欢这种没轻没重的客人,若是在整个北莽都知晓的风波楼,对于这种浑人,向来是二话不说直接赶人,人家风波楼根本不在乎少赚金银,不过广寒楼倒还没这份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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