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徐凤年只是拣选了一座离欢喜泉较远的低矮客栈入住,跟伙计看似随口问过了武侯城内几个游览景点,从伙计口中得知两天以后是十五,雷鸣寺香火鼎盛,外乡士族旅人和手头宽裕的富贾,都喜欢在初一和十五这两日去雷鸣寺供养一尊菩萨,或点燃或添油一盏长命青莲灯,不过小小一盏灯的贡钱,最低也要百两银子,虔诚信佛的,出手动辄黄金几十两,是个无底洞,武侯城内就有豪横高门为整族点灯三百盏,那才叫一掷千金。
大概是心底瞧不起装束平平的徐凤年,伙计说起这些,也是豪气横生,总说没有几百两银子就莫要去雷鸣寺打肿脸充胖子,徐凤年一笑置之,也说是会掂量着烧香,顺嘴夸了一番武侯城的富裕,说他这个外地人长了见识。这才让伙计脸色好转,当下言语腔调也热络几分,徐凤年领了铜钥匙,不忘递给他几粒碎银,请他把西瓜吊在竹篮放入后院一眼井水中,伙计道了一声好咧,提着两只瓜开怀离去,对这名书生愈发顺眼。徐凤年放下了书箱,摘下春秋剑,都放在桌上,出门前在窗户和房门缝隙都黏有两根丝线,不易察觉,推开即断,再将剑胎圆满的飞剑朝露钉入屋梁之上,进城后徐凤年敛去一身十之**的气机,不过百步以内,仍可与朝露有所牵挂,放心下楼去吃午饭,客栈生意惨淡,也没有几桌食客,冷冷清清,徐凤年要了一壶烧酒,独饮独酌,意态闲适,颇有几分士子的风发意气。
武侯城是北莽内腹,不过有容乃大,风俗开明,对待中原遗民还算厚道,比较等级严苛的橘子州,要宽松许多,商人趋利,橘子州不留爷,爷就来西河州,因此有许多生意往来,不仅茶叶瓷器,包括古玩经书在内大量流落民间的春秋遗物,也都输往武侯城这几座大城,徐凤年赴北之前,对八大持节令和十二位大将军都有了解,西河州的赫连武威,声名相对不显,只知是北莽勋贵出身,年少风流多情,不过家世颓败后,竟然不是破罐子破摔,反而浪子回头,戎马二十年,战功卓著,得以光耀门庭,妻子早早病逝,也未再娶,导致膝下无子,跟武力和暴戾并称于世的慕容宝鼎截然不同,除了带兵不俗以外,庙堂经纬,赫连武威只能算是个捣糨糊的角色,女帝历年的春蒐冬狩,也罕见他的身影,因此八位持节令中使得这位封疆大吏最为与世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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