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天下再不会有什么张庐的说法了,比起经常被念叨起的顾庐,这个地方连提都不敢再提了。
仿佛它从来就不曾出现在离阳朝廷上。
顾剑棠走到那个地方,看着那里。
夜幕下,比起顾庐,那里连最后的一丝余晖都没有了。
此次返京,那晚还没有被称为先帝的皇帝陛下站在诏狱中,是他顾剑棠去见的那人最后一面,转述的最后一句话。
那人与他这位大将军隔着铁栅栏,却没有说哪怕半个字的临终遗言,只是对他顾剑棠挥了挥手。
顾剑棠收回思绪,不去看那些闻讯后仓促出屋跑下台阶迎接的吏部要员,也不去看一眼停留在门口的那位储相殷茂春。
顾剑棠径直转身大踏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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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无声无息多了个人,照理说别说这座天下善之地多出一个人,就是多出一千人也跟打个水漂似的,但是这个有着待罪之身的客人谁都无法小觑。
靖安王赵珣,离阳王朝最年轻的赵姓宗室藩王。
从下旨召见赵珣到赵珣入京,本该礼部从头到尾都没能插上手,都是宗人府一手操持。京城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小道消息倒是已经开始在高层官场迅猛传播,但是基本上没有谁能够知道赵珣这趟太安城之行是福还是祸。摇幽关外那一战,同样是宗室藩王的淮南王赵英在三战三捷后竟然战死,说憋屈似乎有点不妥,可要说英勇那也不对啊,勇倒是勇,可也太无谋了些,抛弃三个关隘不要,跑去平原上跟人玩骑军对决,何来英明一说?至于赵珣这家伙,还算是褒多于贬,毕竟这位靖安王是奔着解救淮南王去的,而且差点就要被西楚叛军的游骑追杀至死,两位差了一个辈分的藩王关系浅淡,可见赵珣对朝廷的忠心耿耿毋庸置疑,跟他的父亲老靖安王赵衡那是天壤之别。只是如今皇帝陛下才继承大统,君心难测啊。
赵珣暂时住在那条郡王街的一座府邸里,跟他没有半点传承关系,在一百多年前曾经是离阳朝一位权臣的私邸,僭越违制得无以复加,占地极广,房屋足有四百多间,其中更有殿阁的地基高于门外街面数丈,后来在大概四十年前被离阳皇帝赐给忠毅王,可惜王爵才世袭罔替了一代就获罪失去,最近四十年中,数度辗转,主人都住不久远,其中最著名的一位当然是西楚老太师孙希济。
赵珣虽然名义上赴京请罪的藩王,先前那道圣旨上的措辞颇为严厉,若非一切走势都在那个目盲6先生的预料之中,赵珣还真有可能被吓得魂飞魄散,当时6诩的赠言很简单,“既去之且安之。”
赵珣当下也真的是既来之则安之了,这些天就经常独自在府邸中闲庭信步,尽情欣赏着府内的明廊通脊、古木参天和衔水环山。赵珣此时就站在一座湖心亭中,脸上还带着笑意,先前到达京城后押送他进入此地的宗人府右宗正,对他那叫一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看他赵珣就跟看一条路边野狗似的,这不昨天兴许是听闻了什么消息,火急火燎修缮关系来了,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笑开花,赵珣当然不会在明面上计较,甚至送了那位右宗正一块早就准备好的水银沁玉扳指,老家伙一看见就眼睛亮,显然6先生精心准备的这样小物件,正中软肋。其实除了玉扳指,6诩还让他随身携带了一方墨彩龟背砚,说若是左宗正出面负责接待,就需要送出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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