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会儿,顾嫣然只觉得整个人都轻快得似乎能飞起来了,匆匆跟孟瑾道了别,又去前头跟晋王妃辞别。
晋王妃也是一脸笑容:“可算回来了,快叫几个腿快的轿娘送出去,别耽搁了小夫妻两个见面。”
厅里众人便都笑起来,不管真心假意的,都附和着。更有人向孟素蓉道起喜来,却也有人酸溜溜道:“只是听说这阵前不领将令就擅自行动,仿佛也是有些罪过的。我是不懂这武将们的事儿,潞国公夫人可知道?”
不等潞国公夫人马氏回答,晋王妃已经道:“这些爷们的事,我们问来做什么?横竖有皇上做主,旁人议论也无用。今儿是来给我们哥儿洗三的,夫人们可别说些打呀杀的话,再把我们哥儿吓着。”
方才说话的人被噎了回去,不敢再吭声,厅中便又说笑起来。
顾嫣然自是不知厅里的那些酸话,只觉得这轿子走得太慢了。好容易到了二门停下,她一下轿,便看见周鸿站在门外的石榴树下,负手而立。
正是石榴花盛的时候,一团团明亮的红色仿佛火苗儿一般,周鸿却穿了深青色的袍子,站在那花树之下,仿佛一柄藏在鞘中的剑似的,腰背笔直。半年未见,他又黑瘦了些,神态之间却又比从前沉稳了许多,看见顾嫣然从轿子里下来,立刻几步走了过来。
到底是在晋王府里,顾嫣然眼睛里迅速浮了一层泪,视线都模糊了,却不好落下泪来,只得扶着丹青的手往自家的马车边走。她看不清,又要强忍着眼泪,踩脚便几乎滑了一下,忽觉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将她扶住,周鸿在耳边道:“当心。”顿时那眼泪再忍不住,啪哒一颗落在周鸿手背上,扭头钻进了车厢里。
周鸿只觉得手背上被烫了一下一般,本是想骑马的,这会也顾不得了,跟着就进了马车,挤得丹青只好坐到了车辕上。车夫轻轻晃了晃鞭子,马车便慢慢动起来,驶出了晋王府的大门,直往家里走去。
顾嫣然在车厢里哭得不成样子:“你,你总算回来了,有没有受伤?吃了不少苦吧?”
周鸿被她哭得手忙脚乱。他一出宫回了家,就听说妻子来了晋王府,于是衣裳都没换就跑来了,只是这会儿见了人,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反反复复地道:“我没事,你别哭,我真的没事。”
顾嫣然足足熬了有四个月,这会儿一哭起来自己也没法收场,足足哭到马车到家,这才勉强停下来,自己觉得有些丢人,哑着嗓子支使丹青:“去拿顶帷帽来。”哭成这样进门,被人看见了还不知要说什么闲话。
帷帽取来戴好,周鸿小心翼翼牵了她下马车,回了小山居忙叫人打凉水来给她净面。夫妻两个折腾了半晌才能相对坐下。顾嫣然红着眼睛看他:“当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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