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察觉危险,重剑出鞘,剑刃燃烧火焰。
百剑一剑递一剑,在空中像一条蜿蜒的长蛇,首剑裹挟无边气势,垂直坠落而下。
噗!
像针线穿过针孔,金发妇人还没抬臂抵挡,天灵盖就被贯穿,整个人穿成两截,饱满的臀部竟真像从中掰开的蜜桃。
“斩!”
趁四周奔走的气机还没溃散,顾长安口含天宪,百剑以最后的剑势撞击在燃烧重剑之上。
月九龄四肢冰凉,妇人大宗师分裂的尸体就像一柄锥子,狠狠刺进她的心脏。
就死了?
怎会如此……
“阵型后退!!”辇车侍卫瞳孔骤缩,不得不僭越,咆哮发号施令。
无主重剑被百剑撞进阵中,恰好坠落在军阵辎重,里面的猛火油遇上剑刃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起来。
此时已是中午,烈日高悬中天,本来便已酷热难当,加之东风又起,烈焰浓烟一齐冲向蛮军,人人睁不开眼目。
因过于惶惶,蛮夷在烟雾中刀枪乱舞,军阵乱成一团。
“汉奴该死!”刀疤宗师目睹好友殒命,脸庞扭曲,驱动双斧落下。
顾长安本就是搏命的玩法。
他破境带来的内力悉数付诸一剑,今天会吹响死亡葬曲,能杀多少是多少。
没了气罩防御,双斧如山岳般沉重坠落,劈砍在双臂,顾长安整具身躯都被击飞。
“魔孽!”
刀疤宗师面色震惊,肢体不断,犹如万年陨铁锻造的身体,至强一击竟只传来骨骼的断裂声。
顾长安砸倒在黄沙里,臂弯两个血窟窿掉出指甲盖大小的一些骨渣。
他试图把身体直起来,可是刚才那一下实在太疼了,挪动身躯都痛彻骨髓。
噗!
艰难匍匐几步,捡起血剑洞穿肩膀,熟悉的痛苦快感让他缓缓起身,血气开始往四周弥漫。
“快布网!”
月九龄注意到猩红的剑气,近乎发疯似的在辇车里咆哮,椅子扶手都被拍烂了。
阵前战塔传出啼鸣声,木制凭栏竟盘踞着一头头七彩鹏鸟,似有默契般展翅翱翔,口衔网丝相继吐露。
霎时,战场上出现异景,红袍男人上空笼罩着一片七彩巨网,诡异而玄妙。
“好!”
月九龄狠狠挥舞拳头,这就是呼延老匹夫带来的武器,来自深渊豢养的大鹏。
西蜀战场,北凉和赵国十万援军,就是被帝国新式武器给镇压,屠杀汉奴如屠猪狗。
底牌尽出,吟唱葬曲!
“放箭!”
由于兴奋,月九龄满脸涨红,姿态又恢复了从前的不可一世。
随着命令传达,阵前万千强弩齐发,粗大长箭暴风骤雨般没入七彩网中,密密麻麻聚拢根根不坠。
血色剑气往外扩张九十丈,顾长安抬头望着箭矢世界,他知道今天要跟死神共舞了。
“灭寇!!”
镇守孤城第一次,顾长安歇斯底里的怒吼,似乎要将往后余生的力量都宣泄在这一刻。
葬灭的猩红剑气狂涌而出,血色空间在军阵上空凝聚,每一缕剑气都渗出血滴,仿佛凶兽张开血盆大口。
城内最高的都护府,秦木匠和几个残废老人双眼湿润,他们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蛮夷,他们也听到长安不甘的怒吼。
或许死亡是一种解脱,长安太苦了。
城破的瞬间,他们这些累赘也会自刎殉国,绝不会落入蛮夷之手。
足足六十二年,安西全军无一人辜负神洲华夏。
可民族却辜负了长安!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给他一丝希望,二十二年前生在绝望中,又要死在绝望里,偌大的神洲,怎么就不能给他光亮。
哪怕就一点点。
荒漠上,血色剑势摆成一个庞大扇面,毁灭气机的声音清晰而又恐怖。
蛮卒颤抖着,蹒跚着,可剑气袭进身体的一瞬间,相继发出震天裂地的嚎叫。
“娘……”
那声音已不知是呼救,还是哭泣阿鼻地狱中众饿鬼的呻吟。
临死之前,或许都渴望回到最初的出生之地,回到母亲的肚子里。
一声声娘响彻云霄,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横陈阵前,黄沙铺盖血肉泥浆。
“杀他,杀他,杀他!!”
月九龄心如刀割,恐惧愤怒促使她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道士面色苍白,这是他经历过最恐怖的一战,那一剑怕是跟着顾长安永远烙印在他经过深处。
“送走!”
其拂尘轻轻挥动,竟有紫气萦绕,像是小团云雷降临身前,横推出去,欲吞噬鲜血淋漓的孤独者。
顾长安身形不坠,一堆堆蛮夷暴毙又给他滋长生命力,血剑斜斩而出,撼大摧坚。
在触碰紫团气机的前一瞬,七彩网罩的万千箭矢纷纷坠落,几十根钉在顾长安身体,其余合力撞开血剑。
轰!
紫气涌来,顾长安七窍出血,不是流出来,而是外面灌进去。
“汉奴!”刀疤宗师转瞬掠至,拎起他的头发旋转往后摔,轰然砸进血色深渊。
血剑坠落在身边,桃花开得茂盛,枝桠染满鲜血。
气竭了,风停了。
顾长安浑身插满箭矢,怔怔注视着逐渐黯淡的七彩网罩。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