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天明,曜日初升。
中天斜阳,残夜余火。
张首晟在这厅中,坐了整整一天一夜,双目痴痴的凝望着门扉,仿若定格的雕塑。
上午:“老爷,他们已经到镇门口了。”
中午:“老爷,他们还在等。”
下午:“老爷,没有看到人,镇民都躲在影子里面。”
傍晚:“有两个人。”
张首晟沙哑的声音响起:“是谁啊?”
管家说出来两人的名字,他苦笑一声:“不认识,不过石门上下,还是有两个人带把嘛。”
这时脚步声起,管家望来人一眼,悄然退去,毕成峰端着香喷喷的饭菜:“大舅哥,好歹吃一点吧。”
“饱了,不饿。”张首晟无趣的摆摆手。
他肚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火,怒火,羞火,恨火,怨火,充斥胃室,装不下哪怕一粒米饭。
毕成峰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秋风灌入,凝望无边夜色,一言不发。
光阴在沉默中流逝,张首晟注视这屋外的沉夜,沙哑声音响起:“成峰,小道长真他娘的是个罪人。”
毕成峰大吃一惊,犹疑道:“大舅哥,你这话我万分不能苟同,怎么就成罪人了?”
张首晟咬牙切齿:“那小王八蛋不是罪人是什么?他对我犯罪了!”
怒拍旁边靠桌,毕成峰身子一抖:“如果不是他,老子就在石门老老实实吃饭,没事刮刮民脂民膏,同五大乡绅吃酒喝肉,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黑云匪都比不上,但是他怎么突然冒出来,跟老子放了一堆臭屁。”
毕成峰苦笑一声:“臭死人了。”
“是啊,臭死人了,还窜火星,我这血过两年就该凉透,偏偏被这臭屁升温,你说说,他是不是在犯罪!”
张首晟豁然起身,一肚子的火也烧了起来,在这厅中来回踱步,时不时跳脚大骂,叫毕成峰心惊肉跳。
陡然回身,双瞳炽烈:“毕成峰,你说,这小王八蛋为什么干这些傻事!”
毕成峰张张嘴,一时无言,他虽然见识不多,总是有些。
四人如此雄姿,岂会是山沟沟里蹦出来的,必然是出身名门大派、来历非凡,所谓前程似锦,都是太小看了。
假以时日,来到这湘地,端是两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大人物,湘地大帅怕都要开门迎客。
却如何失了石门人心,还偏要一意孤行,弃大好前程、身家性命不顾,跑到黑云山上去,剿劳什子匪?
为什么呢?
毕成峰定定道:“你明白的,大舅哥。”
张首晟破口大骂:“去他妈的,人心里面若真有,岂会,岂会!”
镇民岂会受黑云匪诡计动摇!青关孙营长为何按兵不动!他张首晟怎的关键时候缩卵!
张首晟大声道:“这天下是黑的,人间是黑的,你我都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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