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天花板...”
这次真的有天花板了,是杉木做的木板。
面前是搭起来的戏台,戏台正对面,坐着三个老师傅,庄兴站在戏台上,和他们面面相觑。
这地方似乎是一个戏院,戏台下边,有零散分布的茶桌和茶椅子,戏台两边很多扇窗户打开,明亮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洒在戏台上,照的庄兴暖洋洋的。
和刚才的气氛截然不同,压抑的氛围消失了,身体变得轻盈,有种想跳一跳,动一动的**。
下面的老师傅正在说些什么,庄兴离他们就三四米的距离,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这女娃子几岁了?”
“十三岁了,黄腊子送来的,说是出师了。”
“学了几年?”
“六年。”
“天生的好嗓子,面若桃花扇,就算是野路子也不用愁,若是有功课落下了,就在园里练,我押她一签。”
“拿二十两银子,去找黄腊子拿生死契,先看看她的功课扎不扎实,再说选角儿的事。”
说罢,三个老师傅,又看向台上的庄兴。
“今儿个起,你就是咱梨园新园的人了,唱戏你是天生的角儿,再练练你的功课。”
老师傅说完,就那么直挺挺地盯着庄兴,但庄兴根本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功课是什么意思。
他差不多弄懂这个空间的规则了,他得按规矩办事。
戏院里,要展示的自然是唱戏的功课,可庄兴又不听戏。
这年头,唱戏的本就很少了,戏园子里要做什么功课,他哪里知道?
他唯一看过的,算得上的戏的东西,就是小时候在农村看的“闹大夜”了。
所谓“闹大夜”,是他们那儿葬礼的习俗,下葬那天,从中午开始就搭戏台子,中间吹唢呐放炮,吃过晚饭,天一黑,就有戏班上台表演。
奶奶告诉他,这是喜葬,只有寿终正寝的老人,才这样办,年轻人出意外死了,是不请戏班子的。
可与其说“闹大夜”是戏,倒不如说是杂耍,上台表演的人,唱的是现代歌,下面的人点什么唱什么。
一会儿要来个胸口碎大石,一会是空腹吞剑,脖子抵钢筋,到了后面还有魔术,从帽子里变出一堆糖,扔给台下边的小孩子。
庄兴小时候很喜欢去看“闹大夜”,但到了2023年,很少再有机会看到了,他都忘记了自己上一次看是哪一年。
他在想,“闹大夜”的那些杂耍,算不算老师傅口中的功课。
要不然还是算了,他本就没学过戏,这些老师傅看起来慈眉善目,全然没有上一个师父的压迫感,或许能糊弄过去。
似乎见他迟迟不做动作,下面的老师傅皱起眉,又说起话来。
“这女娃子该不是丢了魂吧?痴痴傻傻的?”
“那黄腊子精的很,指不定有什么勾当。”
“街上的戏院也就算了,咱是给官家唱戏,马虎不得。”
“再看看,要是有什么痴缺,就给黄腊子退回去。”
听到他们的话,庄兴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一种焦急烦躁的心情在内心迸发。
那句“退回去”,听起来格外刺耳。
他没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在这些老师傅眼里,可不是庄兴,是“阿紫”。
一下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觉得身体轻盈,好像脱笼的小鸟一样,满身都想蹦蹦跳跳。
“阿紫”是个被卖到戏班里的小女孩啊,按那些老师傅的说法,她今年才十三岁,在戏班里待了六年,从七岁起就学唱戏。
想想小笋子和小竹子,就知道这些孩子会有什么待遇了,那就是他们平时要练的基本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