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是不懂离别的,小孩子的世界也装不下许多。他们的伤心只持续了两天,而后就该吃吃、该喝喝,虽偶尔提起,但提起的频率注定越来越少。直到最后长大,再相见时,已是相顾无言。
他们或许记得童年时的欢声笑语,但再见面,他们都会发现,对方再不是那个鼻涕妞,不是那个爱哭鬼,不是那个跟屁虫,不是那个他\/她。或许也是那个时候,他们第一次对时间有了感知,第一次明白什么叫‘长大了’。
也是这样,原本的周楠现在的周建华,同冯玥的那些烂糟事儿算是没了。毕竟没有从小的朝夕相处,中间空了那么长时间。他们会有别的朋友,会有别的不同遭遇,再见真的相顾无言。
当然也不是只有小孩子们伤心,习惯了离别的李素华同样不开心。原本挤满了人的家中,一下变的空荡,下一次再挤满又不知是何时。尽管习惯了,她也需要缓缓。
他们都走了,王言又带着孩子住到了老周家,每天吃着热乎饭,啥也不用操心,挺好。主要也是孩子的问题,现在才四岁,还不爱跟他一起跟医院呆着,在老周家这毕竟还有个更小的周建邦一起玩,还有光字片其他的小孩,有伴。晚上他也懒的接,索性就直接住过来省事儿了。
这天,吃完了手擀面配茄子肉酱卤的晚饭,王言日常的叼着烟一手提着两个水桶,跟身边提着垃圾桶的周秉昆晃悠出了门。
“哥,你之前不是说大团圆之后,就到我发财的时候了吗?”
“我后来不是还说有风险吗,怎么,琢磨好几个月想明白了?不害怕了?”
“害怕,能不害怕吗。”周秉昆笑道:“但是哥我知道你不能骗我,更不能害我,我信你。这么多年,你说啥是啥,从来没差过。而且这次我爸那样你也看着了,我也想做出点儿事让他乐呵乐呵。”
“那够呛了,你这毕竟是擦边的,说真格的就是违法,你爸那脾气,能乐呵才怪了。你爸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思想。”
“你不是说了吗,国家肯定变,你又让我干,那就说明以后前途光明啊。就是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保住我酱油厂的编制,我不要钱。就是万一没整好,也好有个退路啊。本来这个事儿找曲老太太,她一句话就能给办了。但是那老太太的脾气,认死理,我要不说个四五六出来,她不会帮我的。那我要说实话吧,整不好她还得给我送进去。”
“嗯,不错,脑子活泛会研究,想的挺全面。”王言点了点头:“至于保住编制,停薪留职。我是能办,只是她到底是酱油厂的老书记。你不也说了,她没事儿就去转悠。你这个救腿恩人,她还能不关注?你照样跑不了。”
“那咋整啊?”
“那还能咋整,我先给你办了呗。她以后要是问你,你就说是我让你干的,然后把我跟你说的那些再给她说一遍。人家是高级干部,马守常还是省委的,有什么苗头肯定是人家先知道啊。她认死理没错,但是一定的时候,用一定的方法,她肯定也明白,要不她怎么当官?要论变通,人家比你强。你要是说不通,就让她来找我,到时候我跟她聊一聊就好了。”
“行,哥,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干啊?”
“一会儿我给你讲讲到底怎么干,等明天我给你把停薪留职的事办了,再给你弄个介绍信,后天你直接就去吧。”
“那我妈那怎么办呐?”
“这些年你糊弄的还少了?”王言一巴掌呼了过去:“当然是出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