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是影子,他却要替那个女人卖命。
大家脱离了那个女人之后,有了灵智;
知道了自己不过是她的影子;
知道自己未曾是过自己。
当他有了这样的意识之后,他逐渐明白,这世界的一切,这阳光,这风,这都一刻也不曾属于自己。
他恨不得那个女人死掉。
那个女人如果死了该多好,他不再是谁的影子。
他像没有了尸体的幽灵,在这片土地上漂泊了几年,十几年。
不断游荡在世间,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体验,独属于他。
他应该感觉到很自由惬意。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代表快活的情绪,但是以他的智力去推断,得到梦寐以求的无拘无束,他应该感到喜悦才对。
原来喜悦就是,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是谁,不会有人和自己说话,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样的情绪……
他去了很多地方;
无人的荒漠,繁华的闹市,全是妖怪的森林,看着大江缓缓流淌,看到金黄的稻田,看到漫天是雪的茫茫世界。
晴天;
雨天;
阴天;
雪天;
他静静地走过千山万水,静静地,静静地走过很多地方。
只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走着走着又回到了那个人身边。
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居然离那个女人那么近,他顿时吓得想逃离这里;
想远远得逃离这里;
永远不再回来。
只是,那时他却看到了在那个女人身边的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身上,有那个女人的另一道影子。
为什么,他可以呆在那个女人身边?
怀着这样的疑惑,他潜伏了起来。
躲在每一个路过那家香烛铺的路人影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身上所代表那个女人的能力,正是隐藏一切气息,当他彻底融入别人的影子时,即使是那个女人也无法察觉。
他是过往之人的影子,没人会去跟自己的影子说话。
“你就叫魍魉,是我的第二个影子,记住了啊。”
那是几百年前,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影子说话。
对了,有人是会对自己的影子说话的。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赶快逃离那里,只是不断切换附身之人,一直看着那家小小的香烛铺,他不想要这种喜悦的情绪了。
他看着那个男孩,又开始想不明白一件事了。
明明只是她的影子,为什么可以陪在她的身边?
为什么他可以和她一起走在街上,一起在河边看日出,一起在全是茫茫白雪的世界大笑着把雪扔在对方身上,在台风暴雨时并排坐在门槛上看着街上行人……
这又是什么情绪?
真是太过复杂。
他一直安静地看着;
逐渐变成那个男孩的模样。
“这样啊,你的故事……”
姜闹静静地看着风无理,不发表任何意见,她身上的玉镯‘尸骨冻’死死压制住对方身上的‘吞影’,沾着水的嫩白脚丫抬起——
“假期结束了哟。”
“砰——!!”
玉足将那对方脑袋踩爆,并没有血腥的一幕出现,只是如墨汁般散开,半张面具掉落在了地上,在地面上晃来晃去发出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