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这竖子懂得什么”
“我郑芝龙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这竖子来教我”
郑芝龙看着神色冰冷的郑成功,心中终于也是怒火中烧,厉声大喝
“你爹我从少年一介亡命海寇,十数年间白手起家,到如今令我郑氏雄踞闽省,满门公候,我郑芝龙在大事之上何时出过差错”
“你这稚子不过是去进了几天学,听人在耳边鼓动几句,竟就跑到老子这妄做大言,说什么天下大势,你懂什么天下大势!”
“清廷自入关以来,不到两年,便连灭明廷数朝,占有天下大半,这两年来纵观南北,明廷一众军将或杀或降,竟无一胜绩,明廷显然气数已尽,这便是天下大势”
“清廷骑军锋利,足以纵横南北,但却不善水战,而我郑氏却正好长于水战,清廷为得海疆安宁,只能拉拢我郑氏,清廷与我郑氏一陆一海,正是相得益彰!”
“清廷已允诺我郑氏闽粤两省,只要坐拥两省钱粮物产,再凭着我郑氏海贸之利,我郑氏便可雄踞南方,这才是我郑家百代不易的基业,你这稚子懂什么大势”
郑芝龙盯着身前的郑成功,而郑成功闻言,却是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父亲为鞑子所惑,已然失了神志,水中花镜中月,清虏说的再好听,父亲也得能拿到手再说”
“清虏向来贪婪成性,那些鞑子绝不会把已经拿到手的闽北数府吐出来,父亲所想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如今清虏为了赚得父亲,自然是好话说尽,父亲如果真为鞑子所惑,一旦前往福州定然为清虏所擒,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为天下所笑”
郑芝龙见得郑成功脸上的冷笑,以及一口一个的鞑子,脸上终于是怒不可遏,开口怒吼道
“滚”
“你这逆子,给我滚!”
郑芝龙脸色愤怒,大声怒吼,而郑成功脸上神色冷漠,竟然真就直接推门离去
而郑成功离去后,书房内却是骤然传出一阵杯盘碎裂之声
过了约莫一刻钟,房内终于是平静下来,郑芝龙坐在座位之上,脸色阴沉,忽然对着房外开口喊道
“尹大器”
郑芝龙话音刚落,尹大器便走入房中,却是对着地上碎裂的杯盏视而不见,只是低着头站在房中
“最近大木都和什么人在一起”
郑成功原名郑森,大木正是郑成功的字
“大少爷来见老爷以前,曾去过三爷院中一趟”
尹大器低声开口,尹大器所言三爷,正是郑芝龙亲弟郑鸿逵
果然,郑芝龙听得尹大器所言,脸上神色立时大怒,高声吼道
“我就知道定是这老三,天天嚷着什么要报效朝廷,他以为我不知他抱着什么心思吗,这天下这么多阁老尚书都剃发了,偏就他这武进士金贵,剃不得发”
“这老三这才做了明朝几日的官,竟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他朱家自己丢了天下,和我郑家有何干系,我郑家凭什么就得给他朱家效死,这老三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郑芝龙连连怒骂,但尹大器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只是低着头站在房中
郑芝龙不断怒吼出声,一阵发泄之后,这才沉着脸坐在座位之上,眼中冷芒闪动
他已然认定了此次郑成功定然是郑鸿逵指使而来,郑鸿逵先前便不怎么安分
他对自家这老三也是极为了解,若说他对大明有多忠心,那也未必,只是他却知道他这三弟,极为看重自家这武进士的出身,对降清剃发一事极为抵触
原以为这老三在清军攻入粤省后,当会认清这天下的形势,但没想到这老三事到如今,竟还是顽固至此,眼见劝说自己不成,竟还鼓动郑成功来劝
郑芝龙想到此处,心中也是立时警醒起来,这老三恐怕不到事不可为,是不会死心的了
以他眼下的行径,为了不投清,他竟然连郑成功都敢鼓动,恐怕私下里也会联系郑家的其他人来反对自己投清
郑芝龙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不能再让这老三继续胡闹下去了!
郑芝龙看向下方尹大器,冷声开口
“传我之令,明日令军中各部主事之人前来府中,我有要事要与众将商议”
尹大器闻言,立时应声,对着郑芝龙行了一礼后,便匆匆退出房去
郑芝龙坐在主座之上,脸上神色冰冷,郑鸿逵如今能背着他搞小动作,不过是他先前一直没有表态罢了
只要他正式表态,郑氏之中,谁敢违背他郑芝龙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