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世子殿下带了两人到湖中泛舟。一个自然是煮酒的孟惜语，身材丰腴恰到好处，橙衣衬出娇憨，容貌仅是中等之上，但可观之处却是在一“怜”字之上，青丝绾了个时兴的鹅鬓牡丹髻，怪只怪在不用簪子束发，只用了一盏风铃别在发间，却是别有一般风情。

另一位女子也是年方青春，穿的是一身白裙，身形削瘦但凹凸有致，长发只是随意结了个芙蓉莲意髻，垂下来的及腰披散。她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冷冷的，或是在赌气。她叫于凡，在殇州侯府里是公认的世子妃，虽然世子跟她本人都不承认。她本来在自己屋子里睡得好好的，结果被赵徵羽硬是拉了起来。

“当真不去？”赵徵羽仰面枕在孟惜语柔软的腿上，抬手捏着孟惜语精致的下巴笑道。孟惜语低头淡笑的看着他，倒了一杯酒，示意他张开嘴，然后轻倾杯口喂他喝下。

“江湖与我形同陌路，”于凡也仰身躺下，想起小时候爹带着自己四处漂泊的经历，盯着月亮轻声道：“我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在这葬花苑岂不是更好？况且对某人眼不见心不烦。”

于凡是七岁时被于小山带进殇州侯府的，之后于小山便离开了。那一年赵徵羽也是七岁，因为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是他早了半个时辰，这倒也成了赵徵羽常挂在嘴边的事。于是两个人便是这样，于凡故作姿态，赵徵羽便装作置身事外。

世子殿下喜欢欺负她，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也只是有意思而已。而她也总是慢半拍似的被他欺负，还自以为是的一个劲傻乐呵。每当世子看着她恶作剧式的坏笑时，总会觉得只有自己能欺负她，至于别人，谁都不行。

于凡其实知道赵徵羽并不像外面传的那么臭名昭著。虽然他确实有些玩世不恭，但品行不坏。有一次世子拉着于凡偷偷溜出去，他用仅有的两文钱买了两个馒头，自己吃了一个，给了街边的乞丐一个，结果是让于凡饿了一天。

“好你个于凡，本世子今天就让你看个够，”赵徵羽说着起身往她旁边靠了靠。

“别乱来啊，”于凡拔出那柄名为“伊人”的剑 ，比划了两下，笑道“本小姐可不介意在你身上留几道剑痕。”伊人是于小山走时说给她留下来当嫁妆的。不会武功的于凡每每被世子殿下欺负就会拿出这把剑来吓唬同样不会武功的世子殿下。而每当这时赵徵羽只好悻悻作罢。

“可以啊，用本世子的东西来威胁本世子，”赵徵羽重新躺下，不再明着跟她计较。至于单纯的于凡自然不是赵徵羽的对手，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给自己挖了一个陷阱。

“你的？明明是我的嫁妆，何时成了你的？”于凡懒得理他，坐起来径自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却不小心被呛到，咳嗽不停。

赵徵羽瞧见她的可怜样不禁笑出了声，奚落到：“你连人都是本世子的，过了门以后嫁妆既然就成了我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害臊啊！”于凡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她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幅嘴脸了，起身用剑指着他，“以后我要是嫁给你，除非是我瞎了眼！”于凡不会料到，等多年以后她失明时，在黑暗中依偎在另一个人身边时，那种感觉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也曾给过自己，那是种无忧无虑的安详与幸福。

“害臊？惜语，你给于姑娘害一个看看，”赵徵羽拿起一杯酒递到孟惜语手中，孟惜语低眉，轻轻抿了一口，然后俯身将青梅渡到了赵徵羽口中，最后用袖子替他轻轻擦了擦嘴角。

“呸！无耻！下流！”于凡转过身去恶狠狠地骂道。赵徵羽又是一阵哂笑，不知从何时起，他便觉得她生气时很好看，尤其是小脸涨红、修眉微颦时，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有意无意的想去招惹她。其实于凡还不知道自己不是有多讨厌赵徵羽，而是对孟惜语有些许的羡慕。

月光皎洁，也算是来安抚人心。远处的鸟鸣空灵，近处的虫声凄清。夜里梅子湖上的风不小，从武威山吹向湖面。湖边的垂柳倒是有些经受不住了，垂下来的枝条被风吹拂着在湖面上画下一道道涟漪。有只鱼从湖里跳出来，旋即又落下去。可能是在水下闷得久了要换气，也有可能是厌倦了这江湖，可是它无论如何，都出不了这江湖。

于凡迎面受着风，赵徵羽也是难得享受这般清静的夜，毕竟往后行走江湖，那些悲欢离合就难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