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回到蜀素阁,把湘云和珊瑚都打发了出去,扯下发髻上的钗子扔在妆台上,闷闷地叹了口气。如燕犹豫再三,还是小心地说:“姑娘,其实今儿……”
“我知道。”绮年抹了把脸,自嘲地一笑,“还是没记得自己的身份。”寄人篱下的表姑娘,还这么大气性,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如燕不由微微红了眼圈:“姑娘快别这么说,舅太太还是心疼您的。”要不然也不会出来打这圆场。
“我知道。只是怕舅母反而被我连累了,也招外祖母不待见。”绮年发了一会愣,又直了直腰,“但是我也不能连娘的孝期都不顾。罢了,大不了将来求了舅舅,咱们自己出去买处房子住着。”
“这怎么成!”如燕大惊。家里没有顶门立户的男人,还不得被人欺负死?当初吴氏还是寡妇呢,照样被活活气死,更不必说绮年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姑娘家。
绮年叹口气:“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这不是还没逼到头上么。”
如燕忧心忡忡:“奴婢看,四姑太太是国公夫人,怕是平日里就这般行事惯了,倒未必就是……”
绮年点点头:“我知道。今儿晚上我也是急了点,其实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处理。”只是想到过世的吴氏,头脑一热就忍不住了,长叹了一声,“日后我会再小心些。”这里不是自己的家,纵然不像林黛玉进贾府一样要步步小心,也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如鹂从头至尾都是半懂不懂的,手里捧着阮夫人给的那只镯子:“姑娘,这个怎么办?”
“先放着吧。”绮年看了那镯子一眼,又叹了口气,“明儿去给外祖母请安的时候戴着吧。”
李氏跟身边的管事媳妇商量了一会儿明天给阮夫人带去国公府的回礼,回到兰亭院,却见丈夫歪在炕上看书,不由得有几分惊喜:“还以为你去了别处……”
吴若钊笑笑:“去别处做甚。”他本不在女色上头偏好,年轻时当然也有个男人的毛病,院子里放着两房美妾,难免也要去走动走动。不过吴家家风严谨,也要求子弟修身的,他那两房妾都不是自己要纳的,一个是继母赏的,一个是上司送的。如今年纪长些,越发稳重起来,对妾更淡了,倒是喜欢到妻子房里来说说话儿。到底是官家小姐,说起话来也投机。再说有些话,本也不合适跟妾说,她们也接不上茬。
“绮儿今晚——”李氏倒有点担心丈夫不喜欢,觑着他的脸色小心地说,“这孩子虽则毛躁了些,却也是一片孝心。”
“我知道。”吴若钊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四妹那脾气……”有句话他觉得不合适跟妻子说,其实吴若菡根本也没把吴若兰当长姐尊重过。说实在的,但凡有心,也不会穿那么正红的颜色来。
李氏这才放了心,坐下来笑道:“只是话说得着实有些……恐怕母亲也要不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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