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鹿崽子站起来的时候,苍凌阑踉跄了一下,后背撞在树上,疼得“嘶”了一声,但还是勉强站直了。
得了,就走回去呗。不然呢,还能把自家战兽踹起来咋地……
苍凌阑抱着雪泥,踩着碎石和树根,向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咿。”
鬼手蔓从树荫里探出小半个身子,安静地看着。
直到黑衣少女的背影彻底淹没在雨丝里,远去了,它还一直看着。
……
苍凌阑再次回到哨楼,是第二天的日暮时分。
其实,要换了任何一个苍家孩子进山后失踪两日两夜,而且还赶上盛夏奇寒这种诡异天候,苍家长老也好,城卫兵也罢,那都得立刻禀报家主,派人搜救的。
但偏偏苍凌阑成天不着家,所有人都习惯了她神出鬼没,往山里一钻就不见人影。这两天不仅没人找她,大家伙都快要把这么个人给忘了。
因此,当苍凌阑从层叠的树影间走出来的那一刻,不知多少同辈被她的模样吓了个半死——
少女发丝凌乱,眼眸冰黑,一张脸包括嘴唇都是惨白,活得像是流干了血。原本外穿的革甲不见了,里衫则几乎被染红,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她的背后用粗绳系着一个布袍做的包袱,里面窝着白色毛茸茸的一团,分明是她养的那只变异飞光鹿。
“你……你……你……!”
苍朝原本带着他的焰尾犬在哨楼下和别人练习对战,此时被苍凌阑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舌头都不听使唤了:“苍凌阑,你怎么弄成这样!?”
苍凌阑看都不看他一眼,沙哑道:“让开。”
苍朝连忙让路。旁边几个苍家孩子也都懵了,七嘴八舌地小声说:“老天爷,她怎么回事啊!?”
“快去叫长老!”
“是不是得找个大夫?”
苍凌阑倒不至于要叫他们找大夫。她虽然形容狼狈,人却还清醒,哨楼又是她熟悉的地方,便轻车熟路地进了哨楼,去找城卫兵的军医。
其实两天前在大山里,她也不是没考虑过干脆找个地方歇着,等雪泥苏醒再说。但奇霜洞窟的蹊跷压在心头,思来想去还是不敢耽搁,就这么紧赶慢赶地往回走,结果又撞上几波发狂的凶兽,这一路连背后的箭筒都射空了。
万幸没有更多的节外生枝,也没走错路,算是谢天谢地了。
城卫兵的军医在哨楼斗兽场旁的一个小竹楼里,苍凌阑走上台阶,拍了拍门,吱呀一声将其推开。
“我找军医。”
里面两个军医都在埋头干活,他们这几天接待了太多一点小伤就急忙慌地把战兽抱来的小屁孩们,此时眼皮子也不抬:“嗯,把你战兽抱过来。”
少女恍若未闻,把背后的小兽在角落里放下,顺手将盖着它的湿透的外袍扒下来,扔在一边。
“哎你这小孩!”
其中一个军医不耐烦地抬头,“不是说把战兽抱我这儿来吗?”
结果才瞅了一眼,登时大惊失色地跳了起来。
苍凌阑扶着墙,艰难地把身子直起来:“战……”
她张了张口,本想说战兽没事,他娘的有事的是我!
然而头脑一阵剧烈的晕眩,浓郁的黑雾从四周扩散至整个视野。在那一瞬间苍凌阑意识到自己怕是站不起来了,于是瞬间改变了策略——
她往墙角一歪,咬牙喊了声:“不准报给苍家主,不然等我起来,高低把你们这军医楼拆了!”
便耍赖似的把两眼一闭,在军医惊天动地的叫声中放任自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