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深有同感。帝国内陆各省的情况他不了解,也不想妄自揣测,但是由《谷物法》和“帝国特惠制”建立起的粮食贸易体系而论,从根本上就缺乏公平,完全是帝国强权霸道的体现。
在这套贸易体系当中,首先吃亏的就是远东农民阶层。作为帝国最大的产粮区,当地人却吃不到自己种植的稻米,强制征收的价格之低廉使远东务农者无法从耕种当中获取应得收益,辛苦整年最后只是勉强糊口而已,这种局面再不改变,哪怕有再好的耕种条件人们也激发不出开荒种田的动力。
其次受到剥削的是帝国的附庸和殖民地。在一个正常的贸易体系中,他们本可以直接在远东当地以公道的价格采购稻米,而在“帝国特惠制”的束缚下,他们不得不从帝国当局特许的粮食出口商那里进口高价稻米。忍受剥削还在其次,罗兰曾听说帝国当局故意挑唆保士华大公国内部少数民族地区叛乱,资助军阀混战打烂当地的社会秩序,使原本粮食产量很高的平原沃野变得满目疮痍烽火四起,各地豪强必须进口粮食以维持军队,获得帝国特许出口粮食的代理商则趁机大发横财。
受害者的名单中还要加上帝国内陆新兴的工商业主和市民阶层。这些人并不占有土地,食品全靠市场供应,人只有吃饱肚子才能做工或经商,更不必说多数工业品要以农产品作为原料,粮价太高必然造成工业品成本上涨,而工业品的需求弹性比粮食要大得多,人不吃饭会死,少买一条毛毯或者一口铁锅总还能凑合着过,这就会造成国内市场的需求萎缩,商人也跟着倒霉,出口更是难上加难,与外国同类产品的价格相比缺乏竞争力,哪怕有帝国特惠制减免关税的加持也难以打开销路,最后只能撕破脸皮靠武力开道,然而发动战争的成本过于庞大,以帝国当前外强中干的财政状况根本支撑不起连年征战。
想到这里,罗兰忽然露出笑容。帝国当局搞出这套畸形的贸易制度着实不得人心,把各大公侯国、海外殖民地和国内新兴的资产阶级全都得罪了一遍,在这样的局面下,老爸如果在远东闹出点动静来,应该可以获得上述各方势力的同情,明里暗里为远东革命者提供支持乃至资助,帝国当局受到各方掣肘,恐怕很难作出以武力镇压远东革命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