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愤怒的声音响起,群情激奋。
程咬金听的脑仁都在嗡嗡,恨不能一人给一巴掌,再抓起来暴打一百军棍,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瞪了孔颖达一眼,对部下叮嘱几句,急匆匆离开。
没多久,程咬金在甘露殿见到李二,将国子监师生请愿一事禀告。
李二没想到国子监师生去太庙请愿,这不是打自己脸,告诉列祖列宗自己治国无能吗?简直岂有此理。
“胡闹,他们想干什么?”李二怒了,眼中杀机涌动。
程咬金哪里知道国子监的人想干什么,请愿可以上街,可以来皇城,跑太庙就过分了,就好比有人跑你祖宗坟墓前控诉你种种不是,这谁能忍?但事关重大,程咬金没接话。
都是官二代,未来的栋梁,打肯定不行,骂没用。
这一刻李二气的想杀人,多事之秋整个这出,这不是添乱吗?寒声说道:“一群混账,他们家没盐吗?还是穷的吃不起盐了?百姓都能熬,都不在闹,他们凭什么闹?程爱卿,你来说。”
程咬金见避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回圣上,他们确实买不到盐,但穷苦百姓能买到盐。”
“你什么意思?”李二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程咬金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长安城盐商无盐可卖,在秦家庄做工的穷苦百姓却能买到雪花盐,无人在秦家庄做工的穷苦百姓也能找到熟人代买,还是四文一包,价格不变,但商人、士人、贵族无人在秦家庄做事,平时并不结交穷苦百姓,找不到代买,家中缺盐。”
“什……什么?”
李二还真不知道这个情况,听完脸色大变,追问道:“你的意思,农人可以通过种种办法买到雪花盐,秦家庄不仅卖盐给做工之人,还卖给他们熟人,而商人、士人和勋贵却买不到盐了?”
程咬金点头不语,自己家当然不缺雪花盐,但不能说。
“他这是在干什么?”李二勃然大怒,赤红着眼,一副要杀人架势。
程咬金还是没接话,漠然以对。
李二却怒火中烧,情绪有些失控,大吼道:“他这是在收买人心,孤立朝廷,他想造反不成?”
造反这个罪名可不小,程咬金决定说点什么,轻咳一声,将李二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说道:“怀道喜欢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不可能造反,这点臣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不过,只卖给农人雪花盐确实不妥,士农工商岂能区别对待,这事臣说过怀道,但怀道说盐并不多,如果不卖给做工之人,则无心生产,损失巨大,当然,他还说了,如果圣上觉得不妥,可以不卖,将工业城也关闭。”
“他这是在威胁朕!”李二怒斥道。
程咬金撇撇嘴,没接话。
跟着秦家庄讨生活的人上万,那就是上万户家庭,好几万人生死,如果秦家庄真的关闭,将人遣散,后果绝对比缺盐还严重。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上万人在长安城内闹起来,谁能挡?
谁敢下令镇压?
李二也想到这点,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瘫坐在龙榻上定定地看着前方,眼神有些不聚焦,帝王威严,那是建立在无数人拥护的基础上,没人拥护的帝王就是孤家寡人,随时可以被取代。
民心,才是一切!
大殿陷入死寂,气温骤降,压抑,冷肃。
大殿内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眼睛也不管乱开,都被吓住。
好一会儿,素来自负、雄才伟略的李二满是英雄落寞,涣散的眼神落在程咬金身上,多了些期待:“你和那小子亲近,帮朕走一趟吧。”
这一刻,李二宛如苍老了几分,透着几分无奈,几分苦涩。
堂堂圣上向臣子服软,认输,妥协,情何以堪?
程咬金不傻,没有马上答应,这可是两边不讨好的苦差事,两个儿子跟着秦怀道做事,跑一趟商路就能赚回上万贯银子,比自己一年俸禄都多好几倍,得罪不起,当然,圣上也惹不起,只能躲。
犹豫片刻,程咬金说道:“圣上,臣可以去传话,但他未必会听。”
“他敢抗旨不成?”李二怒火又一次涌上来,目光锐利如刀,见程咬金低着头不语,忽然想到什么,怒火再次一泄,那小子不会傻傻的抗旨落下把柄,但会提一堆无法兑现的条件。
平乱之功还未赏,就算抗旨也没办法,除非先封赏。
想到这儿李二灵机一动,与其两人对峙,杠上,不如以退为进,给他个无实权的闲散郡王又如何?
只要封赏了郡王爵,自己和朝廷就占据大义,天下将士归心,朝局稳定,各方面有交代,自己也有足够理由和名义提出要求,起码缺盐问题能解决。
反正无实权的闲散郡王不值钱,问题不大。
这一刻,李二豁然开朗,发现许多问题迎刃而解,仔细推敲起来,越想越觉得有利,一个无实权的闲散郡王朝廷只需要多付出点俸禄即可,但有这个名分在,他秦怀道就得替朝廷办事,否则就是为臣不忠,朝廷就能贬斥,甚至革职,收回爵位,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以前怎么没想到?净顾着打压去了。”
李二眼睛一亮,说道:“你先去太庙,小心生事。”
程咬金见李二口气大变,不用去秦家庄了,心中满是好奇,但没多问,答应一声匆匆离开。
“来人,宣房爱卿觐见!”
李二精神焕发,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