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昨日已去!
要怪只怪自己时日不多,如果再年轻十年,李二会毫不犹豫地重用秦怀道,什么都无需担心,可晋王还太年轻,经验和能力都不足,别说秦怀道,恐怕朝中那些老狐狸都未必能降得住。
“唉——”
一声暗叹,无尽惆怅。
一曲唱完,李二已是意兴阑珊,默默离开。
众人心中大疑,但没人敢问出口,赶紧跟上。
一行在羽林卫的簇拥下悄然离开秦家庄,来到门口时上了各自马车。
房玄龄正准备等车,身后传来王德的声音,圣上有请,跟着来到龙撵旁,不等行礼询问,车内传来李二疲惫的声音:“玄龄,上来说话。”
与圣上同车而行是莫大的荣幸,房玄龄却敏锐地感觉到有事,不想上去,可又不得不上去,答应一声,上去钻进车厢内。
“坐下吧,你我君臣好好聊几句。”李二做了个请式。
“圣上,您没事吧?”房玄龄看出李二满脸疲惫,有些担忧。
“无妨,起驾!”后面这句是对外面恭候的王德所言。
“起驾!”
王德尖锐的嗓音传遍四周,马车启动,滚滚向前。
车厢内,君臣二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压抑。
好一会儿,李二忽然说道:“玄龄,怀道是个好孩子,可朕担忧啊。”
这番话宛如炸雷,震得房玄龄脸色大变,但不敢接话。
李二盯着房玄龄继续说道:“你给我说实话,朕能信他吗?”
这个问题更加尖锐,直白,房玄龄更不敢接话,但看到李二眼中的迷茫和苦涩,不由想起这几十年来君臣恩情,心中一苦,如实说道:“圣上,臣不知道圣上该不该信任怀道,但臣可以担保一件事,只要臣在一天,怀道不会反。”
言外之意就是死后事谁知道,李二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人都死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但李二是帝王,不是臣子,必须考虑身后事,考虑江山永固,逼问道:“朕也信他不会走到那一步,可将来呢?”
这是送命题,房玄龄不敢回答,但面对李二几乎直白的逼问又不得不回答,否则就有包庇、同谋之嫌,苦笑道:“圣上,臣也没几年活了。”
“是啊,都老了!”李二苦笑,透着几分无奈。
帝王又如何?一样有不如意事,一样有烦恼。
房玄龄眼观鼻,鼻观心,不想探讨这个问题,李二也点到为止,不再多问。
车队不知不觉入城,李二让王德传令,放文武百官各自回家,自己也在羽林卫的护卫下回宫,房玄龄趁机下车,见李靖的马车过来停下,默契地钻进去。
“没事吧?”李靖关切地问道。
房玄龄将刚才的对话如实说了一遍,李靖听完双眸微闭,沉吟不语,房玄龄仔细回忆刚才谈话,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语气,心情沉重。
马车缓缓向前,两人久久不语。
好一会儿,李靖忽然说道:“圣上所问,乍一看是茫然不知所措,担心身后事,实则是在敲打你我。”
“静下来细思,确实如此,圣上心机越来越重,你我该如何?”
“圣上也明白目前这个状态最后,平衡一旦打破,秦怀道逼急了真会反,对我等无所谓,但对圣上,对朝廷有莫大危害,所以圣上会维系这个状态,之所以敲打,是希望我等不要靠拢秦怀道,维持平衡。”
房玄龄仔细沉吟一会儿,赞同道:“有道理,圣上怕平衡现在打破,引来麻烦,更怕归天后我等支持汉王,导致朝廷威望大跌,江山易主,不过,我等在一天,当然不希望看到烽火再起,但我等不再后哪里还管得住?”
“身后事,任它洪水滔天去,老夫只想战死沙场,这个简单的愿望圣上却都不给我,一生之憾啊。”李靖心情苦闷,憋屈。
“你想干什么?”房玄龄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了。
李靖也不隐瞒,坦然说道:“我想辞官归故里。”
“然后趁机去汉州吧?”房玄龄可不傻,直接点破。
李靖也不否认,澹然一笑。
房玄龄理解军人的荣耀和信念,不好劝说,想了想,说道:“眼下不行,过几个月吧,等怀道离开后再说,否则会影响怀道的布局,到时候找机会递交辞呈,圣上肯定不会同意,你悄悄离开,也不怕影响怀道布局了。”
“老夫也是这么打算,提前知会你一声,元旦后会慢慢辞去身上所有职务,赋闲在家,对外就说撰写兵书,闭门谢客。”
“既然意已决,没理由阻拦。”房玄龄示意马车停下。
下车后,房玄龄目视李靖的马车渐行渐远,心情复杂,曾经的老兄弟都起了异心,可这怪得了谁?
怪宫中那位吗?可其不过是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
怪大家变节吗?可都是为了家人,为了生存下去。
唉!
一声叹息,无尽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