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只是恰恰不是绿蕉,而是玉寅而已。
窦妈妈略微一想,紧皱的眉头便慢慢舒展了开去。
她仍然厉声斥了玉寅几句,后转头望向若生,谨声说:“姑娘消消气,都是这伙子人不知好歹,您莫要放在心上。”
若生听着这话,也是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而且刚才玉寅,也的确先说了一句“小的僭越了”,所以这事虽然是他放肆,却远没有到过分的地步。
若生的口气突然一软,看向窦妈妈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蓄着些微水汽:“妈妈……”
她是云甄夫人看着长大的,从小在千重园里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逛过多少次云甄夫人的屋子跟库房,同千重园里的老人儿都熟悉得很,窦妈妈身为云甄夫人的心腹妈妈,当然更是同她熟得不能再熟。
她亦是窦妈妈一点点看着长大的,从粉团似的小东西一天天长成了如今模样娇弱的少女,窦妈妈心底里也是极疼她的。
是以,她这般张嘴一喊,窦妈妈一颗心就软成了水,轻轻叹口气,将若生扶到了一旁好言劝了几句,又说回头必定严惩玉寅。
若生一面听着,一面乖巧地点头,再不多言一句玉寅哪里放肆,自己有多不高兴。
她只安安静静地听着窦妈妈说话,间或微笑一下,姿态柔弱而无助。
窦妈妈极少见她如此,偶然见上一回,心中十分震惊,心中便不觉暗暗揣测,玉寅是否当真过于放肆了。
然则天色已晚,夜风一阵冷过一阵,窦妈妈瞧若生衣着单薄,生怕她受凉,委实不敢多留,便再三劝着她消气,先行送了她出千重园。随即,窦妈妈返身回了廊下。
而玉寅,仍旧跪着,甚至于连姿势也没有变化过分毫。
窦妈妈心头一紧,终是道:“先退下吧。”
她虽然管着千重园里的人和事,算是内管家,可玉寅终究是云甄夫人的人,不是她随意就能处置的。
空气里的虫鸣声,渐渐变得响亮起来。
窦妈妈眯了眯眼睛,转身进了里头,去寻云甄夫人回禀。
澄砖地面平滑如镜,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
她放轻了脚步,越过珠帘,走到美人榻前。美人榻上躺着的美人,闭着双眼,像是睡去了。窦妈妈暗暗叹息了声,伸出手来将一旁的薄毯拎了起来,轻轻地覆到云甄夫人身上。
然而就在这时,阖眼而眠的妇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半点惺忪睡意,她方才一直都醒着。
窦妈妈唬了一跳,手里还拎着一角的帘子就直直掉了下去。
云甄夫人双手撑着软榻,懒洋洋坐起身来。
屋子里的烟味浓郁,她身上亦有,但她似浑然不觉,也不叫窦妈妈开窗,只问:“阿九回去了?”
窦妈妈应个是,将玉寅的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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