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然不打仗了,可是他们又哪里能立刻弄来钱盖房子?有个草屋住就不错了。就这样,人还是不太少,许多好地都抛荒了,太原的田价,还没有开封城郊的两成呢,要不是这样子,我家也掏不起买那么多田地的钱啊!”
赵航从未直面过战争,可是从严霜的话里,也能感受到战争的严酷。用“十室九空”这样的词来形容战争刚过去的城郊恐怕一点儿也不过分。
众人很快来到了王三郎住的那个村子。
郑管事引路,严霜跟赵航很快走到了一个土坯院子外头。郑管事隔着低矮的院墙冲里头喊:“罗娘,开门啊!”很快便有个穿着粗布短襦的年轻妇人走了出来。她头上包着帕子,身上的衣服很旧了,但浆洗的还算干净,她开了门,局促地冲着严霜等人行礼,众人便一起朝屋里走去。
王三郎正坐在炕上纳鞋底。他听到有客人进来,手忙脚乱地想把炕桌上的鞋底子往一旁推推,腾出桌面来,一不小心,把一堆的鞋底都碰到了地上,他急急忙忙想去弯腰把鞋底儿够起来,可是没有小腿做支撑,他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眼看这就要从炕上栽下来。赵航跟严霜走在最前面,见势不妙一下子冲过去把王三郎扶了起来。
严霜的眼圈儿一下子红了:“王三哥!”她是认识王三郎的,小时候,王三郎还教过她骑马呢!那会儿他个子高高的,长得十分的精神。原本熬过了那么多场大战,王三郎自己都以为自己能够全须全尾的回家了。谁知道在几年前一次例行的巡查中,遇到打草谷的蒙古骑兵,他们一个小队的人都折进去了,只有他那天运气好,马病了,严青见到了便把自己的备用坐骑借给了这个亲兵……仗着这匹好马,他才逃出了重围,可是因为脚上受伤,又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几个时辰,不得不把两个脚都给截了、
往事不堪回首,昔日那个英俊的年轻骑兵现在坐在昏暗的屋子里,脸上的胡须乱七八糟的,身上衣服补丁摞着补丁,严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三哥,你竟过的这般苦,是我的错,我早该过来的!”
王三郎并没有认出严霜,听她喊自己三哥,愣了一下,自己地打量了一会儿,才叫出声来:“大娘,你怎么来了?”他十分的欣喜,忍不住朝外面看:“将军,将军也来了么?”紧接着便想起了严青的病:“对了,对了,将军生病了……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这个样子,没法出门,明知道将军病了,却没法去看望——”
严霜见他自己这幅模样还惦记严青,心里越发难受:“阿爹的病已经好了,只是之前病的太久,耽搁了不少事情没有做,他让我传话给大家,忙完了这几天,他便来看大家。”
这倒不是严霜撒谎,这几个村子刚建立的时候,严青确实经常来,可是这几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连职责所在的巡查工作都能拖就拖,更不要说职责以外,探望这些老兵了。可是现在他的病好了,严霜出门前,严青就说了,他过几天也要过来的。
王三郎一听严青要来,顿时眼眶都红了:“将军病刚好,哪里好让他这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