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儿就在这住了。”韦一航躺在天台的沙发上。
他是侧尚着的,整个人微微微卷曲。
半张脸靠着靠枕,挡的严严实实的,仿佛在遮着什么。
“那你下楼跟你爸说一声。”吴晓味又道。
“不去。”韦一航道。
“那就别住,起开。
“没你多那两句嘴,我能这样?“
“我为什么多嘴你不明白吗?你拿我当过朋友吗?咱俩连朋友都不算,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是,咱俩当然不算朋友了,但我的闲事儿你一件没少管吧?"
“那是因为我和你爸妈是朋友。你别以为我老去你们家是多稀罕你,我是觉得他们不容易。“
“早在你第一次来病友群之前,他们就来过很多次了。"
“怕你不受待见,挨个儿跟人托付,说你这儿好,那儿好。"
你在这得罪了人,他们陪着笑脸替你去道歉,大伙儿是心疼他们,不和你计较。"
“我曾经也是病人家属,我知道那种感觉。"
“你得病了难,周围的人更难。“
韦一航吐了口气,撒过头去。
他决定下楼见爸爸一面。
爸爸在楼下,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在沙发上干坐着很久很久了。
屏幕再次亮起,由骆墨饰演的韦一航走下舞台布景出来的楼梯,走到了客厅里。
他才走到一半,爸爸就立刻起身凑过去了,嘴里不停地道:
“小航,你今天想住这儿就住这儿吧。“
“我把药给你带来了。"
戴着眼镜,身形发福的中年男人低着头,手上拿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了七八瓶药物,一边说着,
一边解开袋子上打得结,双手微料,始终没有看儿子。
仅仅是这样几秒钟的画面,由于精湛的演技,现场大量观众瞬间就看哭了。
他就这样自顾自的低头取药,嘴里念叨个不停。
“呢,这个小的,和这个红盖的,要一起吃。“
“一次吃两粒啊。“
然后,他又补充道:“隔半个小时。"
“再,再吃这个大的。"
他低着头,一双大手在小袋子里继续翻找,脸上的镜框又从鼻梁上滑落了一些。
“这个,这个是新开的药,容易忘,啊。”他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
爸爸想说对不起,可到了嘴边,只剩下说不完的叮咛。
"爸。"韦一航没忍住,叫了他一声。
爸爸这时候,才不再死盯着白色小塑料袋,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自责。
“爸打小也没动过你一指头,老了老了,还学会动手了。”他头发凌乱,刘海微湿,镜框垂着。
“打你生病啊,爸就,爸就”他语气哽咽:“爸就听不得这个…这个死字儿。uu看书“
他抬起手掌,遮住脸庞,肩膀不断耸动,控制情绪。
不停地吸着鼻子。
仿佛是怕自己这样子,又给孩子带来心理负担。
他为你付出了很多,他情绪也会崩溃,但崩溃之后,面对着你,还要小心翼翼。
爸爸又一次大力吸了吸鼻子后,掏出屏幕碎掉的手机,给他看自己的余额:“爸这几个月开专车,攒了不少了,够你好好玩一遭了。"
“我不去了,你赶紧拿着钱给你胃病治一治吧。"
喷,单位下周就体检,专门给我约了胃镜,你甭操心了。"
爸爸看着他,道:“你啊,得去干干你这年纪该干的事儿了,多去看看,多走走,不过啊,什么时候能去,得大夫说了算。"
爸爸伸出一只手掌,问道:“成交吗?"
弹精竭虑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韦一航伸出手掌和他相握。
手背上,则是还没洗干净的,印在那儿的…一朵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