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们真的很可怜,尤其是这里的农民,交通不便,信息闭塞,贫瘠的土地,恶劣的生存环境。水田、旱地都分布在山腰、山顶。水田大都以梯田为主,离家近的也有一公里,远的有七、八公里,最大的水田面积不超过二亩,平时干活都是带着午饭的去的。早晨天刚亮就去上山下田,天黑才收工回家。付出和回报根本不成正比,他们所做的一切我都亲身体会过,我的父母、兄弟至今也和他们一样。”
丁示田顿了顿,继续说:“他们简直是干的比骡子还累,比蚂蚁还忙,比鸡起的还早,比狗睡的更迟,比驴干的更多,比猪吃的还差!有的人连油都吃不起,炒菜不放味精的人比比皆是(丁示田心里说,不像你出生在城市,连芥菜和烟叶都分不清,天天迎来送往,大鱼大肉。穿鞋不知赤脚苦,饱汗不知饿汗饥)。他们辛苦一年,收成的粮食交了征购粮后就所剩无几,平均水田人均不足1亩,剩下的粮食不够维持到来年的夏收。有的人靠买粮,有的人靠借粮,更多的人是用地瓜来弥补口粮不足,撑到来年的。”
林书记插话说:“你说完了没有?”
丁示田继续说:“我是想把群众的真实情况反映给你。”
“那你继续说。”林书记用乜斜的眼光看着丁示田。
“很多的农民勒紧裤带,既舍不得吃又舍不得穿,一分一分的攒了一辈子,为的是改善居住条件,送子女读书或给子女娶媳妇,可是被我们罚得倾家荡产,有的人为了交清罚款,不惜借钱、贷款甚至拿高利贷的都有,欠下的债务一辈子还不完还要交给儿孙嘱咐他自己去还,因为我是为了让你来到这个世界欠下的债。”
“照你这么说计划生育不用再搞下去了?”
“不是不要搞,但搞计划生育不是以罚款为目的,国家的本意是控制人口。已经生下来的靠罚款、拆房、赶猪、挑粮又不能减少人口,还把农民逼上绝路。很多人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甚至连解放前都不如。罚款只是一种辅助手段,不能代替目的,更不能当着财政创收的渠道。”
“你说农民‘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这么说现在的农民连解放前都不如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党连国民党都不如?”
“我没有下这个定义。但是我们平时总说国民党的苛捐杂税何其多。我们现在自身从干部的角度扪心自问一下,我们摊给农民的各种款项有多少?任何一个政党和政府的本意都是想让他们的国民过上富足幸福的生活。可我们这些国家干部天天都在做些什么?要钱、要粮、要人,群众都称我们是‘三要’干部。我们基本上没做过对群众有任何帮助的事情,难道一个政府机构驻扎在这里,再养着我们这一帮人马就是为了鱼肉群众?以前我们天天讲解放前的劳苦大众在三座大山的压迫下过着民不聊生、饥寒交迫,生活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既然现在解放了,三座大山被我们搬掉了,我们不应该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