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落入棋盘的又一枚棋。
于是,众人便听见,那坐在轮椅之上、弱不胜衣的女子抬了抬下巴,微笑着朝众人示意。
“那么,有人……想要持刀吗?”
喧哗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但这种安静却与先前不同,暗潮汹涌之中,就连吐息都变得逼仄而又压抑。
祭台上的女子纤细瘦弱、精致美丽,那种丝绸锦缎与金莼玉粒娇养出来的仪态气度,让整日与黄土打交道的平民不敢接近。别说走上祭台持刀伤人了,往常平民百姓见到贵族都要俯身行礼。即便有人对这琉璃般脆弱的贵族女子怀有恶心,但也只敢在心里悄悄臆想一下,要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是万万不敢的。且不说拿起司命刀就要承担起伤人的因果,看那守卫在祭坛四周的将士,谁敢保证不会被秋后算账呢?
于是,场面便这样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站在人群中的沈如如看着祭坛,神情略显不耐。
沈如如出身商贾之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愁吃穿,不必下地耕田,甚至还能读书识字。那篇檄文中阐述的贵族世家的贪婪吃相确实让沈如如心生震撼与愤懑,但也仅此而已了。
沈如如的家族既不属于被剥削得最惨的底层阶级,也无法跻身宴席分肉的上层阶级。虽然读书明理让她了解了世俗的黑暗,可要让她为世道做些什么、改变什么,她也只是有心无力。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连自己的生活都顾及不来的平民百姓呢?
沈如如觉得,“司命刀之仪”本身就是一个贵族用来作秀的笑话。
直到,一名衣衫稍显落拓但也能一眼窥出并非平民的青年男子瑟缩着走上祭台,站在那名女子的对立面上。
那个瞬间,沈如如觉得那些将士们的目光都能把那男子当场看杀。
“……文常侯,不,应该是‘谢军师’。”万众瞩目之下,那落魄的青年士子咽了一口唾沫,却还是木桩一样僵硬地站立着,口气很冲地道,“我听那些军中将士们是这般称呼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不,你、你大概已经不记得我这种无名小卒了。但、但我还是想说——”
青年士子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扶台县曲安周氏之子,你可能不记得,我父亲乃扶台县县令周平……”
“我记得。”出乎所有人意料,士子话音未落,女子便轻轻一笑,“扶台县曲安周氏,县令周平徐,天载亥巳九五年,因勾结外道致数人伤亡而被围剿。周平徐之三子皆在外游学,其中一人进京赶考。太女仁慈,查明其子未参与此事,仅剥夺其子官身,并未累及无辜之人。”
沈如如心尖一麻,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当女子轻描淡写地将过往旧事平铺直叙之时,那具过分瘦弱单薄的身躯忽而气势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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