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胎在没有神念的情况下,就是一个储存着强大力量却又极其脆弱的容器。
非要让宋从心用一个物品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煤气罐。
因此,宋从心在动手前曾在识海中反反复复地询问天书,“能砍吗”、“砍得动吗”、“砍了会炸吗”、“炸了会死吗”这些个问题。问得天书烦不胜烦,恨不得从识海中飞出来给她一书页。明明每一步计划都是宋从心自己筹划的,但偏偏最不信任自己计划的也是她自个儿。
神胎并不是寻常人可以窥伺的,宋从心在看清神胎的那一瞬间便觉得心中一震,背后汗毛倒竖。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险些自穹顶滑落栽倒,然而识海中的天书突然泛起一阵暖金色的光辉,为她的心灵镀上了一层薄膜。
那是一个正在溶解中的胚胎,一眼看过去,只觉得那是环抱着某物、睡意正酣的婴儿。但若仔细打量,便会发现婴儿是以一个蜷缩的姿势侧躺在石棺之上。祂融化后的分泌物也不是漆黑的泥淖或者血污,而是某种透明微蓝的粘液。巨大的神胎蜷缩在自己溶解的分泌物中,怀中拥抱的却是仿佛刚从腹腔内剖出、淋漓却滚烫的肠子以及内脏。
这本是极其诡谲恐怖的一幕,但不知为何,却有一种死亡与新生相互交织的绮丽美感。
宋从心没有犹豫,明尘上仙也曾对她说过,要么剑不出鞘,要么出鞘了便不要疑虑,畏缩梭巡是习剑者的大忌。在确认自己的确有能力毁掉神胎且不会波及他人之后,宋从心便在梵缘浅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瞬间动手了。
神胎果真十分脆弱,灵炁浸入其中,祂便溶解成了微蓝色的水流。
宋从心一击得手,落地站定,抬头对上众人的目光时,她便知道,自己身上的仇恨度绝对无人能比了。
“……”姬重澜看着融化成一滩蓝血的神胎,神情平静依旧,然而明眼人都能感觉到,这位城主生气了,“真是粗暴的孩子,随意毁坏别人的物品,这便是大宗门弟子的做客之道吗?”
“我本也不是来做客的。”宋从心长剑在手,那剑身澄亮如盈一泓秋水,其间却晕着一丝枫叶般的红。这柄剑是她在进入内门之后,明尘上仙赠予她的,其名为“寒空”,取意“平湖秋水浸寒空,古木霜飞落叶红”。虽说修者不重外物,但顺手的剑能更好地发挥出自己原有的实力。另一方面,大宗门对核心弟子的保护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就宋从心目前而言,她一人身上就足有七八件保命的法器。这也是她敢于冒险一试的底气。
眼见神胎被毁,姬重澜却丝毫不慌,反而还饶有兴趣地问起了宋从心:“先前本座分明已经感知到一位小友的离去,不知为何又去而复返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有天书啊。宋从心在心中腹诽,姬既望此人不擅撒谎,先前的一番谎言着实是耗费了他毕生全部的才智。但很可惜,宋从心从一开始就决意不撞南墙不回头,一则那三件缄物只需在天书中查询一番便可明了其去向。想要判断出姬既望的意图,实在不算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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