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之前对方身上还存在着剑士的风华，此时便已经彻底地化作了怪物。

剑士的身躯再次隆起，白色的底衣撑破后，露出了狰狞魁梧的暗红色身躯，玄妙诡异的黑色符文爬满了全身，随着虬结的肌肉的运动，好似活物一般地扭动。

在沐九歌的灵视之中，对方此时散发出的魔染不亚于一场巨大的火灾，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正在侵蚀着现界。

之前两柄长剑的挥舞已经让岳闻心感觉匪夷所思了，此时眼前如同地狱般红炽的空气，以及身形突然巍峨如山岳的恶鬼，更让她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因为高温缺氧产生的幻觉。

亦或是，这一切都真实不虚，她只是以往都生活在地面平静的虚假之中，而在地下的黑暗里，到处都是这样的怪物在彼此厮杀。

怨恶生成·化鬼秘术。

细小的符文爬上了恶鬼的脸庞，一直到那双为漆黑眼仁所填满的眼眶，犹如恶鬼哀哭之泪痕。

恶鬼手中的光华自地面划过，那柄剑在如今身形扩张到接近一丈的恶鬼手中显得并不算长。

“快跑，小姑娘。”沐九歌头也没回地说道。

“什……”躲在柱子后的岳闻心还没意识到接下来将要的事。

轰！

伴随着涌到身前的狂风的是，几乎一瞬间就填满视野的巨大石块。

恶鬼挥剑划开地面之后，直接用剑将之石块挑起扔了过来。

沐九歌瞟了一眼身后愣神的岳闻心，自下而上挥出圣枝，石块当即在剑光之中断裂，滑向两侧。

“我之同袍不惜化身妖鬼，亦要守护人类之志，岂能被你这种跳梁小丑所践踏！”

沐九歌架住抬起的雪白骨钉，魁梧的黑影旋转着从石块断裂的缝隙中落下。

震耳的怒吼和沉重的钢风同时抵达他的头顶。

猛烈的劲力从圣枝贯入手臂，狂暴地穿透了沐九歌的身体，下坠的劲风吹散了沐九歌脚下的灰尘，扬起了他的白袍，露出的地面瞬间便尽数布满龟裂。

“知道啦，别喊这么大声。”沐九歌轻声细语地说道，他感觉接下这一击五脏六腑都为之移位了，开口便有大量鲜血涌出。

即便如此，沐九歌也能口齿清晰地说完嘲讽。

沐九歌所使用的是没有剑格的武器，本应该在绞剑之中很容易就会被削下手指，或是被轻易突破防线，之前恶鬼也是如此进攻，绞剑刺向面目，但轻易便被沐九歌偏斜或者拨开了。

恶鬼深知眼前的冒牌货长于劲力的运转和卸除，故此它并没有再次尝试相同的进攻方式，削出冒牌货的手指。

在展现这个姿态后，它有了更多的处理方式。

剑刃相接，恶鬼的身形在空中短暂停住一瞬，它便调整身形，猿臂轻舒，腰腿伸展，旋身踢出一脚。

与那矫健身形相当的疾速，沐九歌几乎跟不上血色恶鬼的动作，他用慢上很多的速度地抬起膝盖和放下手肘。

剑刃交错，乃是距离和剑路的估算，双方的技艺相差无几，双方均能在预见中捕捉对方的剑路。

然而沐九歌被击飞到空中，便已经陷入了无法改变身位距离的劣势。

恶鬼却可以改变自己的速度和攻击方向，沐九歌的臂展、剑长、剑速皆在恶鬼眼中。

再加上登临顶点的，超越人类感官的神速秘剑，沐九歌已然是死定了。

噌！

剑刃自白袍下扬起，带着光华破开风中的黑暗，就像等候多时的刺客伴着飞舞的桃花，于千军万马的杀阵之中，取下了敌将首级。

那是如此蹁跹的一剑，剑士的脚踩着圣枝挥出，耀眼的辉光一闪而逝。

碰！碰！

二人都从空中摔下，白袍的剑士砸落在地，扬起灰尘，圣枝掉在离沐九歌不远处，他并没有急着去捡，而是大笑着坐了起来。

“是，是我比较强！咳咳……”

沐九歌方才用脚挥剑的同时，伏下身子极力躲开了恶鬼的撞击，掉落时扬起的灰尘粘在他满是血污的白袍之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欣喜异常。

方才空中的交锋，恶鬼可谓是碰都没能碰到沐九歌。

“我一想到你这种垃圾也可能会想着和我有旗鼓相当的剑术，我就感到作呕。”

摔在一旁的魁梧恶鬼踉跄地站起身，它现在的模样也十分凄惨，脖颈被划开大半，一只手捂住，鲜血也止不住的流淌。

和沐九歌一样，滚落在地，魔神般的躯体上也满是灰尘。

没，没有复原！？

而且还有一件事……

恶鬼疑惑地瞪大了漆黑的双目，看向白袍的剑士。

此时沐九歌脸上正带着轻蔑至极的笑容，无言地述说着问题的答案。

沐九歌的那一剑本可以刺入恶鬼的眼眶彻底破坏脑组织，亦或是刺穿心脏，但是他都没有，只是选择了切开它的脖颈，让它无法言语。

而这么做的答案，毫无疑问是，沐九歌故意的。

为了让恶鬼此时还有性命来听沐九歌的奚落。

“啊！！！”

恶鬼的双目都要喷出火来，伴随着它的怒吼，泥浆般的漆黑血液亦从指缝之间喷出。

杀了他！让他后悔他所做的一切！！

剑士的冷静分毫不剩，妖魔的暴虐和狂怒填满了恶鬼的心智。

黑色的符文再度开始生长，妖魔的身形变化不定，魔染的力量再度攀升。

沐九歌坐在地上，冷然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