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靖阳犹豫了片刻,他突然甜蜜地一笑,仿佛他对回忆往事期待已久。
“从小我就喜欢观察,观察人,观察一切我看到的东西。我观察过我家的白蚁是怎么样对付入侵的黑蚁。白蚁擅长在局部争斗中集中优势兵力,这跟现代战争不可思议地如出一辙。我观察过一只白色蟑螂如何吞食一只棕色蟑螂。我现在依然记得当时那糁人的、“咔哧、咔哧”的咀嚼声。当它实在吃不下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很高兴地把它踩个稀巴烂。我观察过一个家庭主妇为省两毛钱如何跟菜贩争得脸红筋涨,在遇到朋友后却擦擦嘴巴上的唾沫夸口说自己省了5块钱。我观察过一个父亲如何用自相矛盾的说法斥责自己的孩子,而在另一个场合中,这个孩子又如何狡猾地愚弄了自己的父亲。我观察过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如何在男同学面前卖弄风情,而有的男同学对她不屑一顾,有的却要去竞相争宠。我还在游泳池里观察过一个一心想吃豆腐的男人,看他如何潜入水中并在他人的掩护下偷偷靠近女人,当他上岸后又是如何尴尬地掩饰游泳裤里那可笑的玩意。观察的过程是有趣的,但观察的结果往往一点都不可爱。我在早年就见识了欺软怕硬和各种各样的卑鄙无耻,因此,那时候的我在他人眼里很可能是一个安静到阴沉的人。由于我的脾气犟到难以理喻的程度,父亲就经常用一把缝纫尺教训我。可当我10岁那年把一锅烧得滚沸的汤泼向我父亲的脸时,他就再不敢用缝纫尺抽我了,并且承认我是一家之主。我愉快地把这带给我耻辱的缝纫尺削成一把竹刀带去上学。我之所以不带铁制刀是因为这样可以省去被人说闲话的麻烦。但是你真的想去杀一个人的时候,只要脑袋聪明,一支铅笔就足够了。当他们终于醒悟过来应该认真对付我时,我给他们造成的畏惧已经足够让他们稍安勿躁。知道我怎么收拾一个仇视我的体育教师吗?在体育器材室里他当着所有同学命令我卸下杠铃上的铁盘。杠铃放在架子上,我在杠铃的这一端,而他在另外一端。如果我取下我这边的铁盘而让他那边的铁盘留着,那中间的铁杠会不会翘翻过去呢?事实证明它会,事实是铁杠就象抛石机的长臂一样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砸下去,顿时就擂得他**迸裂。而所有的同学都可以为我作证,他并没有告诉我该如何安全地卸下铁盘。
在学校里我是很守规矩的孩子,在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我才会坐在椅子背上跟校长谈话,我才会坐在喽啰们的肩膀上进入教室。我是学校里唯一一个只要嘴里含了一支烟,立刻就会出现为我点火的人。要是哪个老师来批评我,我会告诉他更应该操心他孩子的**问题。如果是的话,就要让他戒掉;如果没这回事的话……那以后也一定会有。还有一件事我违反了规定,那就是我从不参加学校里参加考试,我认为学校里的考试是一种质疑。桌子上臭不要脸的试卷板着面孔对你抛出一连串的问题——这个你懂了吗?请回答,那个你懂了吗?请回答;难道你真的懂了?请回答,你不会是真的懂了吧?请你,再次回答。这就象死警察无故对一个人进行质询,无论回答正确与否,警察已经把他假设为嫌疑犯了。这是对人的一种侮辱,我不能容许它发生在我身上。而另一方面我也还答应了他们,我将参加升学考试。我拿这个没发法子,我必须得升学。而我的学习成绩出奇的好,好到任何学校的校长都会对我的父母笑脸相迎——如果他们不介意我父亲那张被烫得乱七八糟的脸的话——也好到他们可以到处去炫耀。要是哪个同学胆敢在课堂上打扰我学习的话,第一次,我会仅仅在口头上警告他;第二次,我的竹刀会在5秒钟之内抽到他的脸上;第三次——从来都没出现过——我会狠狠地揍他,直到把他的屎打出来。瞧,这就是我的早年生活,直到我在12岁那年来到这个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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