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陶土煅烧的酒壶,与桌子接触的刹那,迸发出一声轻响,传入在座之人耳中,不啻于雷霆在耳畔炸响。
啪!
一只大手划过空气,落在他的肩膀上,令他身躯一颤,同时一句话随着手掌拍下,传入他的耳中。
“这位兄台瞅着面生啊!”
独桌而坐的男人抬起头,就见自己跟踪的目标自来熟一般,坐在了他的对面。
男人心一颤,佯装镇定道:“在下一介行商,靠着一些小买卖聊以糊口,初来贵宝地,还请这位兄台多多关照。”
透露来历的同时,不忘抬捧对方一翻,这种回答既是得体,又滴水不漏,显示出男人的老道。
“哈哈,在下也是出来混口饭吃而已,不敢当关照二字,出门在外,朋友多了路才好走,在下不才,想和兄台交个朋友。”
杨执一点也不客气地从他面前拿过两个杯子,倒满了烈酒,端起一杯爽朗笑道:“我是个粗人,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兄台若是认我这个朋友,就满饮此杯,我先干为敬。”
“哈……哈哈……哈……哈”
男人见识过杨执防不胜防的下毒手段,哪里敢喝下这杯酒,只能连连干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啪!
杨执见状,剑眉竖立,当即就要摔杯发飙,冷不丁听瞿九娘咳嗽一声,赶忙把酒杯放下,以手一拍桌子,道:“怎么,看不起我?”
“不……不……不,没有……这个……我……”
男人连连摆手,无与伦比,目光不经意间投向摆在他面前的酒杯,陡然变色。
随着杯中酒花渐息,本来无色的烈酒泛出一层绿油油的光泽。
“啊,这杯就可能脏了,我再替你倒一杯。”
杨执将男子面前的酒倒掉,又重新斟满一杯。
而这次的酒液须臾间漆黑如墨,还不如上一杯。
“哦,这里风沙大,又脏了。没关系,再倒一杯。”
杨执手腕一翻,这一杯就也被倒掉,新换了一杯。
这一杯则是殷红如血,看的男人瞠目结舌。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再换。”
接下来,酒壶中如同分别装盛了七彩颜料一样,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一次倒出的酒水颜色都不同。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男人脸色更是随酒色而变。
杨执一连倒了七八杯之后,杯中的酒终于正常。
“兄台,请了!”
烈酒火辣的气息弥漫开来,充斥着男人的鼻腔。
“咕嘟。”
男人咽了口唾液,那不是馋的,而是被吓的。他哆哆嗦嗦的看着那杯酒,目光中满是抗拒。
“喝啊,喝了咱们就是好朋友了,怎么,看不起我?不想和我交朋友?那我可就要发飙了!”
“别~”
“我……我……”
男人声音都打颤了,他知道自己是個死间,也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只是他设想的死亡,是以江湖人的方式,刀剑加身而死,而不是被诡异的手段毒杀,死的无知无觉,浑浑噩噩。
死到临头,对于死亡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反应,令他突破了所谓的忠诚防线。
“饶命……别杀我……”
见这个男人破防了,杨执露出一抹微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是嗜杀之人,你只要乖乖配合,自然能留下一条小命。”
“一定一定。”
男人点头如捣蒜。
“说说吧,你背后是什么人,姓甚名谁,什么实力,多少人马。”
“……我是铁血盗的手下,铁血盗名叫穆穆尔沙提,是尤还多坐下七十二匪之一,实力是开了七窍层次,善使双锤……”
“等等……”
杨执打断了男人的话,在男人眼角抽搐下拿出了一个漆黑封皮的小簿子,拿着一只炭笔,将男人提供的信息一一记录下来。
小簿子巴掌大小,将有三指厚,此时已经记满了一半。
杨执抬头看向男子,见男子有意无意打量着小簿子,解释道:“我的朋友太多,我怕时间一长就忘了,就给记下来,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吗。”
所以穆穆尔沙提就成了你的朋友?
男子瞄了眼关于穆穆尔沙提的半页纸,又无意间看到之前几页上被鲜艳夺目的红墨勾了圈打了叉的人名,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你确定这不是什么生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