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高句丽国内城,世子伊尹漠宫室中,伊尹漠拧眉听着常驻辽东的间谍回报,脸色阴沉。
“消息自辽东郡府下吏传出,我国使者进献礼物修好于汉度辽将军燕北后,扶余国使者亦至辽东,在拜会太守前拜访辽东郡麴氏、甄氏等大族,先后留于辽东一旬有余。”使者躬身跪拜在堂下,神态恭谦地缓缓答道:“在那之后,有人在于郡吏饮酒时听说,辽东欲与扶余国合兵,共击我国。”
间谍的话令养尊处优的伊尹漠吓出一身冷汗,高句丽与扶余国的战事才刚刚开始。去年他们自扶余国夺来辽山以南大片险要之地,转而在两国地势中的攻守抢占些许优势。今年扶余国为收复失地而倾动大军开赴辽山要地,这必然会是一场久攻不下旷日持久的战事。
两国国力相仿,兵力扶余稍弱,但谁也没有将对方置于死地的能力。在这种时候,若辽东郡加入战场,自高句丽国西面撕开战线缺口,像去年那样攻至纥升骨城之下,便能够轻而易举地扰乱各处粮道,进而使北面战事因补给不足而陷入颓势。
辽东郡与扶余国的联合意味着什么,伊尹漠再清楚不过。
这于他,于高句丽上下,都是不可接受的。
不过伊尹漠心中还是有些迟疑……去年燕北派人将边防七百多只耳朵装进木匣送往国内城,将他与父王吓得不轻,听宫内医署说整个年关父王都不停地遭受噩梦折磨。伊尹漠也是很多人吃不下饭,总会想起昏暗的宫灯映照下整个木箱中放满耳朵的景象。
恐惧,无可厚非。
大多数上位者的地位来源于继承而非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就算让汉朝先帝见到名将皇甫嵩在冀州用人头立起的京观也会吓得睡不着。
即使高句丽北面战场每年都会有数以千计乃至万计的军卒死于战场,但那对远在国内城的王室而言仅仅是个数字,从没有人敢将尸首或是首级拿来让他们看。
其实他们父子已经不错了,寻常人见到一具尸首就会吓得浑身发抖。
对燕北这个名字的恐惧,已经与七百只耳朵所代表的尸首紧密联系在一起。
“这个消息准确吗?会不会是扶余人为了激怒我们进攻辽东而设下的圈套?”
尽管伊尹漠也认为扶余人不会这么傻,但他还是将这样的话脱口而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心底里对燕北这个名字没来由地畏惧。
无端地让他想起,那七百只耳朵。
伏地的间谍不敢接话,这种问题不是他的身份能够回答的。
伊尹漠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挥手将他屏退,沉着脸立在深夜里昏暗的宫殿枯坐良久,这才下定决心前往王宫拜见父王。
“你要从纥升骨城往梁水营地派驻兵马?”新大王伯固在睡梦中被侍卫唤醒,但真正将他惊地清醒的是儿子话语,顿时像被踩到尾巴一般穿着丝质内袍高声喊道:“你又想对汉朝挑衅,上次给你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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